司马光,吕惠卿迩英殿中掀起的这场论战,可谓是白热化的。
这与之前司马光与王安石在延和殿的论战完全不同。
但是司马光,王安石二人皆是大老,还讲着体面,在开源与节流的路线上所有争议,一切都还没有揭开盖子。
可如今王安石拜相半年多,变法也执行了半年了,有关于变法的争议一直都存在,而且是愈演愈烈,如今矛盾已经是公开化了。
大家彻底已经是扯破脸了。
从变法之争,一直上升到了人参公鸡。
司马光与吕惠卿二人是唇枪舌剑,之前司马光以萧规曹随规劝官家时,根本没有意料吕惠卿会突然质难他。
但吕惠卿有心算无心突袭之后,司马光却稳住阵脚进行了反驳,看似双方打了个平手,其实还是吕惠卿输了一筹。
官家心想二人说得可以了,
但司马光却趁势对吕惠卿发动了进攻,他道:“譬如我等居住于宅院,住得久了,屋顶漏了则政之,墙壁裂了则补之,梁柱倾斜了则正之。”
“如果不是大坏,为何非要拆掉另造?”
章越听了司马光之言,想起论坛里动不动就有表湖匠的说法。
不过司马光这话是一个人生病了,静养是王道,就不必吃药动手术了。
司马光道:“若要另造,一要是有良匠,还要有良材,如今既无良匠,也无良材,就会死拆屋子,我怕他日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
“易经革卦有云,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若是无元亨利贞四德,则不变法。”
吕惠卿不服气,欲与司马光再争论,官家道:“好了,相互辩论是非而已,何必如此。”
眼见吕惠卿在经延辩论上处于下风,其他的如王珪这样的经延之臣都会点头。
吕惠卿知自己败下阵来,但面色涨红在一旁,仍试图组织语言想如何反败为胜。
眼见王安石已是按耐不住,要下场与司马光辩论时。
官家已经是看了章越一眼,章越本不愿意掺合此事的,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好么?
但是官家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分明在说,章卿,你如何看之?你还要旁观到什么时候?
司马光是翰林学士,王安石参政,二人若在殿上再辩论起来,肯定是要有一个走人的。
章越领会官家的意思,这个时候只能自己上了。
“臣有一言!”
章越出班上前一步。
但见司马光,王安石都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章越平素在经延上甚少出言的,本就是无疑插入二人之间的争论,但是呢,这一次居然是站了出来,不知道他是站哪一边的。ŴŴŴ.xsobiquge.ČŐM
要么或者是都反对,或者都赞成么?
官家脸色一松,慢悠悠地道:“章卿请讲!”
章越道:“启禀陛下,之前吕侍讲与司马学士的争论,令我想起之前与程颢论道。”
“当时他言道有二等,就好比如十三级塔上的相轮,我们站在塔外谈相轮如何如何,本来是极为分明。”
“可是有时候,我们想要看的真切,深入塔中,从塔下往上寻相轮至十三级时,犹未见相轮,但是离相轮却极近,可以伸手碰得相轮,于是我们不免觉得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相轮呢?”
众人一听章越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似章越与长篇大论的司马光,吕惠卿不同。他一般不轻易出言,但一说话就是极切能中要害,可以令人深省。
这以相轮比喻道,实在是精彩极了。
“我与程颢说我看得见,能说的出的便是道,程颢说,不对,不对,你说是道的时候,他便已经不是道了。昔日孟子言尧舜性之,尧舜只是从仁义去行,岂只是寻常说话而已。”
“这个道不消言语,自己便能分明了。我与程颢言说,你的学问就好似上壁,言难行。程颢对于我说,你的学问就是捉风。”
众人听了都是莞尔。
其实程颢这一番话是当着章越的面批评王安石的,说王安石嘴巴很能讲,但讲出来的是道吗?真正的道是要身体力行的嘛。
王安石,司马光,吕惠卿也是佩服章越的口才。
要辩论最忌讳是一上来拿大道理压人的,你先讲一个贴近人的道理,然后再细细展开,这才是辩论高手的诀窍。
章越道:“当日我与程颢辩论之后,心底不服气,于是便回去去想,到底什么是道。我在想,朝廷制定一个政策或执行的结果有了偏差,其原因便在于不了解其中的道,或者说我们看到相轮与我们摸到相轮是不一样的!”
章越这一句话说的,官家几乎一个激灵,章越这话彷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
“好比说我们在塔外看到的相轮是这样的,但我们摸在手中却不是这般,只要出现了偏差,便说明我们不了解相轮。”
“世上人要得道,要么先看到的相轮,然后去摸到相轮的样子。”
“要么我摸到的相轮后,再出来看相轮。我们看到和摸到的相轮都只是相轮的一部分,故而我们要求道,我们就要知道相轮到底是如何的。”
其实看到就是主观,摸到就是客观。
一旦主观胜过客观,就是自己的认知超过了事物的发展,用程颢批评王安石的话来说,道理一堆,但却脱离事实。
那么主观落后于客观,就是事物发展超过自己的认知,就如同章越批评程颢,司马光的好似作壁上观,任由事物的发展,自己束手无策,啥也干不了。
唯有主观与客观相契合,才是正确的方法。
官家问道:“那么如何让看到的与摸到的相一致呢?”
不仅官家这么问,所有人也是这么在心底问的。
章越道:“就要听,多听,兼听。既要听看到的人是怎么说的,也要听摸到的人是怎么说的。让正与反相攻,使得自己能够了解真正的相轮!”
章越这话与网上一句话很相似。
一个聪明人是可以同时接受两等截然不同的观点,然后在内心运行无碍的。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办起来太难了。
因为人都是有预设立场的,连一般的聪明人也不例外,他们要么是太主观,要么是太客观。
一个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个只相信自己摸到的。
故而能够作到正反相攻这一点,也就能够淘汰九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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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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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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