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权力交替倾轧,但王安石已是毫不犹豫地辞京返金陵。他一路走得极快半点停留也没有。
一日他于舟上渡河,正值初夏时节,他心有所感赋诗道:“扁舟畏朝热,望夜倚桅樯。日共火云退,风兼水气凉。未秋轻病骨,微曙浣愁肠。坚我江湖意,滔滔兴不忘。”听到王安石之诗一旁的吕和卿道:“相公志趣高雅,故能相忘于江湖。”王安石听吕和卿之言笑了笑。
下舟后王安石抵至金陵附近,当地官员正在此亭旁相迎。王安石与官员聊天得知江陵也开始闹蝗灾,不免为百姓忧心。ŴŴŴ.xsobiquge.ČŐM
熙宁七年颇多灾害,这一次蝗灾从北至南到了金陵。王安石忽见亭上屏风上有一首诗上书‘青苗助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
惟有蝗虫感恩德,又随台旆过江东。’王安石看此诗苦笑摇头,一旁迎接的众官员不解其意待看了屏风上的诗方才恍然,这不是羞辱王安石吗?
迎接的官员当即闹了好大的尴尬,当场追查到底是何人所题,却抓不到题诗之人。
王安石则言此事作罢,当日他住宿在山庙之中。他穿着破旧的袍服,对着半空的明月半晌,他此时此刻想起章越当初劝他‘着力即差’之言,然后回到桌桉边写了一封信分别给官家,之后又动笔给吕惠卿写了一封信。
……信没过多久即交到了官家手里。官家此刻也甚为想念王安石,人走了总是容易念起他的好,但在身边却越看越讨厌。
以前王安石在相位,官家总觉得王安石实在脾气太臭,性子太执拗了,但如今王安石走了,他才知道实在是失去了太多了。
不是说韩绛,吕惠卿的新宰相班子不好,只是也不尽如人意。韩绛是敦厚长者,但能力却显不足。
而吕惠卿呢,其才干比起王安石也不逊色,但问题是对方难以服众。吕惠卿为相不过两个月,之前上流民图的郑侠就再次上疏言,吕惠卿此人朋党奸邪,壅蔽聪明,绝对不可以大用。
郑侠说当今相公中唯独冯京立异,敢与王安石提不同意见。请罢了吕惠卿,用冯京为相。
郑侠此话一出,支持的人还不少。吕惠卿听说后立即请官家重责郑侠究其擅发马递之罪,官家正用着吕惠卿,不得已下令打了郑侠一百板子。
这件事后,官家也对吕惠卿也有点不高兴。王安石是四处树敌,但他整人只是贬出京为止,从没有私下打击报复了。
官家又听说王雱的一个颒面之盆被从人打破了,于是命人在市集上卖了。
内侍买了回来,官家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瓦盆。官家想到王安石父子二人都是如此俭朴,无任何嗜欲之处也是感动。
这时候王雱为僧本立之桉所累,原来有位宗室想升官于是花了钱贿赂一名叫本立的僧人,这僧人正是王雱门下。
官家知道这是有人要穷治王安石,当即下令不许追究。又听内侍说王雱害病留在汴京时,章直每日都有去探望。
官家也感叹章越无私心,他与王安石不和众所周知,甚至王雱还视他为大敌。
但章越却不禁止章直与王雱往来。章直不顾王雱身处嫌疑时,仍与之为友。
如今王安石突然从江陵来信,官家迫不及待地看了。王安石在信上言自己去金陵后的心情,一开始说臣本楚狂人,本不知名于世,得蒙天子赏识看重,最后臣才薄不足以致君的话,这也是罢职后官员一贯的说法。
最后王安石在信中则再次推荐了吕惠卿,希望天子不要因朝堂上的流言而失去对吕惠卿的信任,必须用人不疑。
总而言之吕惠卿这个人大体还是好的嘛,瑕不掩瑜。同时王安石也是信中第一次推荐了章越,比起推荐吕惠卿的话而言,只是短短的一行话而已。
官家见王安石推举章越颇为意外。至于吕惠卿也收到王安石的来信。王安石给吕惠卿的信中,批评了他为执政一个月后,所推行的给田募役法,认为此法极不便。
吕惠卿见了王安石的信便很不舒服,对方还是将自己当作门下来看。以往变法派内有曾布制约着他,但如今曾布已被自己打压,已无人可制他吕惠卿。
在信末王安石劝吕惠卿要多听听旁人意见,似章越,韩维等都有高论,可以补变法之不足。
吕惠卿见王安石之信有些不可思议,自那日章越去见王安石后,似王安石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
章越实在够左右逢源,不动声色间拨弄朝堂局势。吕惠卿细思之际,一旁吕升卿提醒他当前往延和殿赴经延了。
延和殿上。由翰林侍读学士章越主讲论语,讲得的题目是‘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即戎矣。
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章越讲这篇名目不是无的放失,有他意义所在。
官家明白章越进此文的目的,是让他修武备。章越让三五年间休养生息,不是躺平在那啥都不干,而是必须整以武备。
官家对章越的话非常重视,如今连王安石也向自己推举于他。官家则道:“契丹重兵压境,辽主借谈判动辄恐吓于朕,朕寄望于王琏能以礼退敌实有些异想天开。若不修武备,朝廷上下也是底气不足,如何能退契丹人?”说到这里官家对吕惠卿道:“朕之前打算拨十五万弓弩赐予河北,令转运使分给诸州,军器监办得如何了?”吕惠卿听章越提及武备,便知道天子一定会过问自己此事。
吕惠卿不由大恨。章越回朝出任翰林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后,颇为敢言。
章越之言是直指时弊,虽说绕开了吕惠卿敏感的几个点不谈,但他仍是觉得章越是不是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很多话绕个弯子一想,吕惠卿都会怀疑章越是不是在含沙射影?今日章越在经延提及武备,难道不知道天子会过问军器监?
宋朝时军器制度原属三司的胃桉。熙宁六年六月,吕惠卿,曾孝宽判军器监,负责监督军器。
仁宗英宗时,天下承平已久,军器管理制度也是一塌湖涂,兵器制作都是低劣不堪。
吕惠卿上任后首先规定内外甲杖器械制作都有法式,也就是制定制度,杜绝军器粗制滥造的局面,同时还负责点检兵器,他还自编《弓式》一书,作为制造弓弩的参考。
吕惠卿上任短短时日便办成此事。要知道吕惠卿在判军器监后,这边还兼着编修三经经义的差事。
吕惠卿举重若轻同时办成了两件事,官家对他的能力非常欣赏。吕惠卿对自己能力亦非常自负,可是章越这时候提及武备,却令自己想到眼下军器监一个心病。
章越在此时提及武备,不是与他为难吗?吕惠卿应对了几句,将此事敷衍过去。
退出延和殿后,吕惠卿笑呵呵地与章越道:“端明今日这经延上所讲差点令我措手不及啊,以后也提早知会一声让我也有个准备啊。”章越看了吕惠卿一眼,知道他是在怪自己造次心道,谁知道你这个心底那么多忌讳?
章越道:“大参,下官昨日给韩相公都看过了,可当时大参并不在政事堂。”吕惠卿知道自己当时有事出去了,但依规矩章越经延所讲的内容只要给韩绛看过就行,从程序上对方并没什么可指责的地方。
吕惠卿笑容敛去道:“我知端明并非有意,但有句话是言多必失。”章越心道,好嘛,我当着你面,以后什么话都不能讲是吧。
索性向王珪的‘三旨相公’靠拢好了。章越道:“大参,下官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指正。”吕惠卿笑道:“没什么,端明不必在意。”但换了他人,吕惠卿要么驳之要么在官家面前讲他的小话了,但章越不行,论辩论吕惠卿不一定能辩得过章越,甚至论才干吕惠卿也未必如之。
如果讲小话,官家这般信任章越,君臣无间下,什么小话都不行。正待吕惠卿心底盘算时,章越突低声道:“大参是不是军器监有什么为难的事?要不要我帮手?”吕惠卿看了章越一眼心道,要办成此事怕还非他帮忙不可。
二人都是聪明人,如果彼此对抗的代价太大的话,就进行合作。‘打不赢就加入’这句话是非常能体现这两位政客的本质。
吕惠卿道:“度之,咱们许久没有叙旧了,今日你我放下官场身份,以老友闲聊如何?”章越笑道:“吉甫兄有此意,小弟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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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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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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