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在挑拨?史家在推罪?这两个说辞虽十分可笑,就当是吧,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张弘道杀了蒙古镇守官。”
刘忠直说着,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眼睛放光,又道:“我发现了你的把柄啊。五郎觉得我辛辛苦苦做这些是为什么?为了真相吗?”
张弘道心知再遮掩已无意义,干脆问道:“你要多少钱?”
“钱?”刘忠直讶道:“我要钱?五郎难道不知,我南下是来钩考啊,这一遭下来,我会缺钱?”
“你要什么?”
“大汗的信重。”刘忠直很干脆。
他是真小人,有时谈交易,真小人比伪君子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张弘道脸色更冷,道:“大汗的信重?我你是汉人,大汗真任信我们?张家都没有的东西如何给你?”
刘忠直道:“简单。。交出李瑕,我会为你隐瞒。”
“你觉得他在我手上?”张弘道反问。
“你与他勾结。”
“不是。”张弘道很是诚恳,郑重其事道:“我一直在搜捕他。”
“五郎,这就没意思了。”刘忠直道:“我对你坦诚,要的也不多,一个小细作而已。你却与我推三阻四?”
“问题是李瑕真不在我手中。”
“哈哈,当我刘某人好骗是吗?五郎若不答应,额日敦巴日一案,我只好捅到大汗面前……”
张弘道脸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恰在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谁?!”
“经历,小人有要紧事禀报。”
刘忠直推开门出去,只见一名下属凑上前来,低声道:“有人见到了李瑕……”
“大声说。”
“是,有人在城中见到了李瑕!”
屋中的张弘道猛然回过头。
刘忠直已问道:“李瑕在何处?”
“没捉到,他只露了个面便混入人群藏匿无踪。”
“在何处见到他?”
“在……军民万户府门外,我们听到有人喊了声‘李瑕在那里’,才追上去,张家的护卫冲上来,把我们的人冲散了。”
“冲散?我的人是在追捕他!”张弘道大步上前。
刘忠直道:“也许吧。若非张家,我们已经捉到李瑕了。”
“蠢……”张弘道强忍着没骂出来,咬牙道:“看不明白吗?他故意的,李瑕故意陷害我。”
“你先下去。”刘忠直挥退了下属,方才回过头看向张弘道。
“五郎,此事是真的,李瑕在你府中出现。不是我故意诓你,你一问便是。”
“不是府中,而是府外。他故意在张家露面,引我们冲突。他算准了你会怀疑我,而你犹不自知?”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刘忠直道:“把人交给我,很难?”
“刘经历为何不肯信我?利益蒙心了?”
“我还能信你?可笑!”
“听我说……”
“够了。”刘忠直冷笑,道:“我既来了,要么捉到李瑕交上去,要么把五郎杀蒙古镇守官之事禀告上去。你选……”
~~
丹华楼。
“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
周南执箸敲着酒杯,洒然笑道:“白兄每有传世名句,我……”
话到一半,他余光忽看到了什么,话语顿停,转头看向窗外,眯起了眼。
“元疆?”
周南似乎呆住了,好一会没回话,之后才突然一个激灵,喃喃道:“道安,你快看!”
“什么?”
“李……”
林叙已迅速扑到窗边,向楼下的长街凝视。
人群熙熙攘攘。前几日又是下雨,今日难得放晴,许多人都挤出来晒太阳,
目光来回扫着,林叙终于见到一个挺拔出挑的身影。
“李瑕?!”
他反应比周南快得多,立刻就转身向楼下冲去,招过下人,喝道:“快,快去张府带人过来,给我围住他。”
“快……”
就在这小一会工夫,林叙再转身看向长街,那道身影已消失在人潮之中。
周南也已快步走下来。
“人呢?”
“远疆看到他去了何处?”
“往南去了。”
“快追!”
酒楼上,白朴捧着酒杯正打算开口吟诗,见此情形愣了愣,举步下了城楼。
“李瑕?”
白朴这两日已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眼中不由泛起些许疑惑。
再想到韩家与李瑕有所牵连,他对这宋人也感到十份好奇。于是快步跟上周南、林叙,涌向长街。
“这些人啊,忙来忙去……”
~~
香阳楼下,张家的护卫与刘忠直的护卫分列了两排,相对而站,大眼瞪着小眼。
站在沈开对面的是刘忠直的心腹刘福。
刘福粗壮,勇武不输沈开,眼中带着挑衅之色。仗着主家刘太平是大汗亲信,他用蒙语轻声骂了一句。xsobiquge.ČŐM
“额煞。”
沈开冷着脸,果然不敢反唇相讥。
刘福笑了笑,忽看到对面远远的有一人正在对自己招手。
他连忙跑上前,恭敬道:“白先生。”
“张家要对刘经历不利,你们快上楼去保护刘经历。”
“这……”
“快去!”
随着这一声厉喝,刘福莫名一个激灵,下意识便听从了对话的吩咐,连忙拔刀便向香阳楼上冲去。
“快随我保护经历!”
那边沈开回过头,突然眯了眯着,大喝道:“拿下他!”
“滚开!你敢拦我?!”
忽然,长街那边又有一群张家护卫向这边冲来。
“拦开!别挡道……给我拿住他!”
随着这些大喝声一起,两边的士兵如虎狼般冲撞在一起。
街上的百姓登时四散而逃,场面混乱。
刘福还想领人登楼,见张家派来这般多人,惊骇不已,连忙喝问道:“你们做什么?!”
“搜捕李……”
突然,那些张家兵士冲来的方向有一支利箭猛地射过来,正中一个刘忠直的护卫。
血溅起,与惨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阵怒吼。
“杀人了!”
“张家反了!动手,护经历走!”
“杀……”
~~
酒楼上,张弘道凝视着刘忠直的眼,缓缓问道:“最后问一句,刘经历还是不肯相信我?哪怕我赤诚相见。”
“五郎莫执迷不悟。你如此维护于李瑕,是心存反意吗?”
张弘道竟是笑了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吧。”
“哪怕是李瑕挑唆,额日敦巴日确实是你张弘道杀的,对吧?”
“对。”张弘道突然坦然承诺,道:“且已经被刘经历知道了?”
刘忠直拍案喝道:“那你还不把人交出来!”
“你也太蠢了一些。”
“你说什么?”
“蠢得不可救药。”
张弘道盯着刘忠直的眼,眼中满是威慑之意,道:“你以为李瑕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立功?”
“哈?”刘忠直忽然有些心虚,道:“李瑕告诉我?你还在妄图混淆视听?”
“人竟能蠢到这个地步。”
张弘道讥笑,手已放在袖子里,淡淡道:“不重要了,从你听到李瑕说的那些话之时起,你就注定了……”
下一刻,呼喝声从酒楼下响起。
张弘道的手才握到匕首,刘忠直已冲到窗边看了一眼。
“你要杀我?!”
刘忠直脸色骤变,迅速向门外冲去。
他竟是不敢与张弘道硬拼。
张弘道虽多伤病,却是将门子弟,经历战阵、杀气凛烈。刘忠直虽在汗廷久居,不过狐假虎威之辈,一出变故当即便选择逃命……
“拦住他!”张弘道大喝。
竟决定杀人灭口,一瞬间他已杀意坚决,猛扑上去,手中匕首毫不犹豫捅进刘忠直的后背。
“噗”一声响,血染了张弘道满手。
刘忠直吃痛,幸而方才楼下的吵闹声让他有警觉,否则只怕已死在张弘道的匕下。
张弘道拔出匕首,立刻又捅下去。这次却是捅了个空。
刘忠直已撞门而出,见门外长廊上几名张家护卫冲了上来。
他毫不犹豫,径直冲向走廊尽头,硬挨了两刀,“嘭”的一声撞破窗户跃下……
张弘道持着匕首大步追上,眼中满是杀意。
……
今日刘忠直所谈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李瑕给张弘道带的一句话——
“我把你杀额日敦巴日之事告诉刘忠直了,你杀不杀他?不杀他,他早晚把这事捅出去。”
张弘道最后竟发现,自己只能杀了刘忠直。
否则呢?就算解释清楚了,刘忠直还会替张家守口如瓶一辈子?
悔不该当初杀一人,今要杀无数人来遮掩……
还在犹豫之间,张弘道听到下面的打斗,立该就知道这又是李瑕在挑拨离间。
李瑕翻来覆去就是这点招术,次次击在他张弘道的软胁上。
双方一打起来,刘忠直便有机会逃出亳州,上报此事。”
只有杀了,还得立刻杀,甚至没有布局暗中杀人的机会。
张弘道杀心一起,可谓当机立断便动了手,却没想到还是让刘忠直逃了。
“快!封锁亳州城!刘忠直潜通赵宋,给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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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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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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