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
李太清来回踱步,稚嫩的包子脸上,写满了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以及凝重。
云床上,朱修石听闻前因后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后才结结巴巴道:“所以,你和他双修了,为避免尴尬,就装疯卖傻到现在……还一直管他叫爹?”
话是这个话,但不能这么说!
太傅冷冷瞥了朱修石一眼,镇定自若道:“我借他助力破开阴阳隔阂,送他一桩机缘,免得落下人情,此两不相欠。至于眼下这般,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姑且认贼作父,守得云开见月明,定要他跪下来求饶。”
“你还是和他双修了,然后管他叫爹。”
“……”
太傅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看着朱修石,目光无情,好似看待一个死人。
朱修石捂嘴娇笑,一阵波澜起伏后,上前去摸太傅的小脑袋,没能得手,唏嘘道:“你我相识多年,那男人摸得,我摸不得,终究是感情淡了。”
“莫要说这些废话,你应该知道,凭他乱不了我的道心。”
“这我当然知道。”
朱修石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可你还是和他双修了,然后管他叫爹。”
说完,又是一阵花枝乱颤。
太傅眼皮直跳,翻手取出太乙衍天图,要请朱修石进去小住几日,叙一叙往日情谊。
朱修石丝毫不慌,诚然,论实力拼手段,她绝非太傅的对手,但今时不同往日,太傅敢碰她一下,她就敢喊外面的太傅之父前来救驾。
大不了同归于尽,这乐子,她今天笑定了。
片刻后,太傅忍耐已达极限,朱修石见好就收,脸色一整:“从你进门的时候,我便察觉你体内魔念尽除,此事虽非你所愿,但也是你多年夙愿,一啄一饮,难说好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太傅自然明白这個道理,所以她不想再和陆北翻脸,眼下,只想将玉简收回来。
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纵有相逢也是路人。
至于少阴再至太阴,又该如何转至少阳,太傅表示问题不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她的才情资质,定能找到万全之法。
“你没了魔念困扰,脾气比往常也好了许多,换作以前我这般调侃,定少不了吃一番苦头。”
朱修石淡淡摇头,先是恭贺太傅脱离苦海,而后皱眉道:“那小子究竟藏了些什么,令你如此忌惮,速速道来,我来为你想办法。”
呵,你分明是想看我的笑话!
太傅心知肚明,但他没得选,相较狐二,朱修石无疑是更好的选择。玉简之事挑明,听得朱修石双目放光,拍了拍前置装甲,表示这事包在她身上了。
言罢,快步朝静室外走去。
走到门口,朱修石想到了什么,取过拂尘搭在臂弯,询问道:“那小子有什么弱点,一戳就破的那种。”
“好色。”
话音落下,朱修石当即哑然,严重怀疑太傅自己倒霉,便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拉下水。
“我的好太傅,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和我一位后辈有姻亲之缘,听宗族那边的意思,已经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谁这么倒霉?”
“朱齐澜,你曾教导过她读书识字,别说不记得了。”
“……”
太傅沉默,她当然记得这么一个学生,朱齐澜虽不是她收入门中的弟子,但也指点颇多,两人相见,后者还得称呼她一声先生。
关系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
为避免更加复杂,也更加尴尬,她坚定日后和陆北路人化,两不相见。
“说话呀!”
“他虽然好色,但有色心没色胆,你只管……”
“等一下,你怎么这么清楚,速速道来,刚刚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
“……”
言多必失,太傅闭口不言,掂了掂手里的太乙衍天图,就这么静静看着朱修石。
杀气环绕脖颈,大动脉疼得厉害,朱修石一阵口干舌燥,讪讪一笑,推门离开了静室。
问题不大,这边问不出来,可以去问那边。
……
别院,青草青青。
院中栽了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陆北手撑下巴倚靠石桌,吩咐赵长老打几颗甜枣,拿来给掌门解渴。
赵施然连连摇头,以她的目力,可见两棵枣树灵光不凡,对称之势藏有高深意境,是两株极其珍贵的灵根,主人家不在,岂能盗果而食。
没办法,只能哄哄掌门了,便站在陆北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沐纪灵心忧师尊,视狗男女如无物,兜兜转转在院子里来回走着,看到笑语嫣然走来的朱修石,快步上前请安。
“师叔,师父她情况如何?”
“莫要担心,她一切都好。”朱修石笑着点点头。
另一边,陆北悄无声息拍开肩上的手,让赵长老收敛一点,起身走向朱修石,施以长辈之礼。
朱修石颇为受用,连续让陆北喊了三声师叔才作罢:“你随我来,关于太傅的伤情,我有几个问题要和你商议一下。”
在这商量不好吗,干嘛要进屋?
陆北心头嘀咕,随朱修石走到偏屋,房门推开,云雾散去,一方山水画般的黑白色空间缓缓铺开。
近有松涛,远有一行白鹭上青天,鱼儿跃出水面,皆是游动的水墨之画。
这个秘境倒也稀奇。
陆北暗暗点头,猜测道观是一件法宝,和他刚入手的缝合秘境一样,此间藏有数层空间,可为朱修石避免雷劫之苦。
“其实太傅已经醒了。”
朱修石开门见山道:“以她的境界,除非元神重伤,否则不会沉寂如此之久,更何况这次因祸得福,借你双修助力功德圆满,修为更上一层楼。”
“啊这……”
陆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否认道:“师叔,双修之说从何而来,陆某清清白白,太傅也是清清白白,你可不能无端揣测妄下定论。”
“她亲口说的,岂能有假?”
朱修石意味深长看着陆北,笑容淡淡不变:“不用担心,此事我不会传出去,不影响你清白声誉。”
不愧是前辈,看人真准!
陆北暗道厉害,严肃脸道:“前辈误会了,陆某的清白不重要,太傅大人的清白才重要。”
“言之有理。”
朱修石不做表态,皱眉道:“太傅虽醒,却也没有完全醒来,我问她元神,她支支吾吾,只说相见尴尬,你手中藏有一件她无可奈何之物,若不取回,无颜相见。”
还有这种好事?
陆北眉头一挑,若是此言非虚,二十个玉简,他说什么都不会撒手。
嘿嘿,太傅大人,你也不想里面的东西传出去吧!ŴŴŴ.xsobiquge.ČŐM
“我问太傅,究竟是何物,她也不说,只说让我将其毁去。”
朱修石定定看了眼陆北:“换作往日,这般私人恩怨,我是不便插手的,但今时不同,武周局势不定,必须让她赶紧醒过来。”
“前辈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朱修石抬手搭在陆北肩上,吹着香气,同流合污道:“你把东西分我一些,咱们先把人骗醒,等武周局势稳定,再拿出来看她的笑话。”
不愧是表姐,一语成谶,姓朱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北默默给朱颜点了个赞,迟疑片刻,肩臂远离温软,一脸正色道:“师叔莫要如此,本宗主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你若有意,直接出钱便是,何必以色相诱,轻贱了自己,也轻贱了本宗主。”
在理,若不是你迟疑那两下,我就信了。
朱修石暗道好笑,诚如太傅所言,果真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毛头小子。那么问题来了,这一弱点,太傅花了多大代价才试探清楚,能不能详细讲讲。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想传出去。
没等朱修石细问,陆北大步朝屋外走去,门口停驻脚步:“师叔,太傅既已功德圆满,可是再无魔念困扰了?”
“自然,人也清醒了很多,不再执着于杀……你去哪,别急着走啊,我出钱,咱们再商量商量。”
等朱修石追出别院的时候,陆北已经来到了静室,望着躺在坐榻上的小丫头,暗道缘分已尽。
以免周边有某位朱姓人士捣乱,陆北张开小世界,再以双玄宝图掩盖行踪。
黑白两面世界,他摇醒昏睡中的李太清,抬手按住飞扑头槌,将库存的零嘴全部取出。
“叔……”
“闭嘴,赶紧吃,吃完了给你举高高。”
“……”
李太清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咕嘟咽了口唾沫,展现出惊人的胃口,稀里哗啦喝了起来。
虽不清楚朱修石用了什么手段,有没有把她卖了,但就结果而言,一切都在走向正轨。
果然,你个瘪三算计我!
陆北面色不变,静等一盏茶后李太清怼完最后一个包子。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陡然尴尬起来,李太清抬手打了个哈欠,扑向陆北要哄着睡觉。后者侧身闪开,熟练抬脚一勾,目送平面贴着平面滑行出去。
黑白两色散去,小世界遁走无踪。
李太清一人立于静室,身前插着一株糖葫芦树,因赔钱货胃口极大,枝繁叶茂的红色火树仅剩零散几支。
地上,十二枚玉简胡乱排列。
李太清身形长高,冷冷清清,望着糖葫芦树微微摇头:“既走无留恋,过往无悔憾,妄想以此物乱莪道心,着实有些天真了。”
言罢,并掌成刀斩将红色火树斩作两半,招来上清剑和清蕊灯,抹去了其中陆北的痕迹。
待检查完十二枚玉简,确认无误后,她挥手将黑历史全部毁去。
脚步轻移,践踏冰糖葫芦噼啪裂开糖衣。
第二步,太傅久久无法落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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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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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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