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又在天上转了一圈,孙杰穿戴整齐,带着黑色的四方平定巾,去了秦香楼。
古人对帽冠非常重视,男子成年,叫做及冠,也就是说,成年之后就要戴冠。
出席正式场合,若没有戴冠,会被认为失礼。
寻常百姓,大多用璞头包裹发髻,已示戴冠。
明朝的大街小巷,凡是成年男子,头上必须要佩戴冠帽,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要佩戴璞头。
现代那些粗制滥造的影视剧里,出现的那种顶着个发髻就出门的场景,几乎没有。
冠有三个分类,分别是:冠、帽、巾。汉唐之时,这些东西有着严格的规矩,对应着相应的阶层,后来士族退出历史舞台,寒门开始增多,这些规矩也渐渐消失。
明初,朱元璋曾规定,四方平定巾为儒生专用帽冠,可持续的时间不长,从明中期开始,就没有太多限制了。
寻常百姓,也可以佩戴四方平定巾,只是因为价格比较昂贵,戴的人不多。
孙杰头上的四方平定巾质地严密,看不到里面。就算能看到里面也不碍事,自打能来明朝后,除第一次外,后面几次过来,都会戴假发。
秦香楼位于城东,在南门大街旁边不远处。
这是一个四层木楼,是西安府城当中最豪华的酒楼。
在这个时代能盖起一个四层木楼,确实很不容易。
孙杰带着陈虎来到楼下,才发现这里早已经被孙传庭包下了,站在外面的,基本上都是孙传庭的亲兵。
妥妥的鸿门宴,孙杰将自己手中的请帖交给看门的那个兵士,在专人的带领下,往楼顶而去。
走在木质楼梯上,楼梯嘎吱作响。
为了防火,楼梯间里并没有照明的蜡烛或者灯笼。
只有一个兵士提着一个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在孙杰的前方。
来到了四楼,停在了一个大房间外。
在兵士的带领下,孙杰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面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西安府城当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地主。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里面,按照各自的社交,大声的嚷嚷着。
孙传庭还没有到来,现场略显嘈杂。
孙杰带着陈虎,站在了房间比较偏僻的地方。
没有后世的电灯,房间里面只放了一些烛台,也只是堪堪将房间照亮,离的稍微远了,就看不清人的长相。
“大人,这人可真多,看这些人的衣着,都是大户,这些人可真有钱!”陈虎站在孙杰身后,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
“西安府的富人少吗?这可是西北重镇,有钱人当然不会少!先别说话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杰小声说道。
陈虎闭上了嘴,目光一直扫视着周围的那些人,脸上多了几分警惕。
来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房间就显得有些臃肿不堪。
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从始至终,孙杰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房间当中的这些人,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之前唱大戏时,知道孙杰这号人的富户地主不少,可基本上没有见过孙杰到底长什么样。
虽然这些人里面有很多去蜜糖阁给他们的老婆买过红糖,但那个时候,孙杰已经将蜜糖阁当中的事物交给了王笔。
“噔噔噔!”
外面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孙传庭穿着布衣,双手背在身后,在七八个穿着铠甲的亲兵拱卫下,走进的房间。
房间当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孙传庭身上,孙传庭从人群当中穿过,来到了主位。
拱卫在他周围的亲兵,站在他的两侧,目光如虎,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人。
“他是孙传庭?这不是那天过来找的那人吗?怪不得,怪不得他那天能说出那些话,原来他就是孙传庭!”
孙传庭从人群中走过时,孙杰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孙传庭,孙杰心中更疑惑了。
“那他之前来我那里,又是为了什么?”死死地盯着孙传庭,不停的猜测着。
坐在上位的孙传庭发话了,“去岁,高贼于周至黑水峪被俘,贼兵势力大损,若不是建奴入寇,当时定然可以一举剿灭。
贼兵气焰虽然平息,但仍有余孽作祟。合水、澄城、庆阳等地,贼兵部六队、过天星、混天星以及大天王等部,仍然作乱。
本官决议,两月后,拔军出征,一举剿灭流贼余孽,还陕西一个太平。
而后,再举优势兵力,进剿李贼、张贼、马贼以及革左之贼。”
李贼是李自成,张贼是张献忠,马贼是老回回马守应,革左之贼就是革左五营。
如今这些人已经成了气候,尤其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日后更是要了大明最后一口气。
孙传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这些商人似乎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们早已经知道了孙传庭今天的目的,也就没有说那么多的废话。
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孙传庭最终的那句话。
孙传庭环顾四周,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众人,声音又提高了很多:“诸位,本官乃陕西巡抚,有守土之责,然兵无粮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世道艰难,若无粮饷,兵何以拼命?
诸位三秦父老,我孙伯雅虽为晋地之人,然秦晋交好,望诸位为国为民,捐助一二!”
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孙传庭早已经料到会是这幅场景,他站了起来,冷笑道:“呵呵,诸位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不客气了。在场的所有人,每家每户,出银五百两,粮三百石,布一百匹,马五匹,骡五匹,平板车七辆,铁十斤……”
“嘶!”
孙杰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西安府的人称孙传庭是孙阎王,真狠,太狠了,对流贼狠,对士绅更狠,怪不得会闹到崇祯那里去。
这些条件,每一条单拎出来,都不算苛刻,但合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这些条件对孙杰这个做了没几天生意的人来说很困难,对这些当了几百年蛀虫的士绅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要命啊,大人,您这是要命啊!”
当下就有一个士绅,哀嚎着站了起来。
“大人,您这是要命啊,您这哪里是纳捐,您这是要命啊,没您这么干的!”这个士绅大声嚷嚷着,一脸痛苦。
在他的带动下,现场的这些人也开始哀嚎,都说着自己家最近这几年有多么多么不容易,说着自己家最近这么多年遭了多少灾,家里又有多少口子人要养。
孙传庭哪里会管他们这些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如同雷霆般的声音,瞬间让周围寂静下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本官把嘴闭上!”
孙传庭杀气腾腾,冷声道:“刚才让你们自己提,你们什么都不说,现在本官给你们做了一个要求,你们却要反驳,你们居心何在?
难道这大明江山,难道这三秦大地,难道这西安府城,全都是本官一个人的吗?若不能将流贼平定下去,你们的日子会好吗?
别忘了延安府被流贼攻破的那些县城,里面的士绅,可没有一个能活下来。那些流贼可不管你是不是读书体面人,他们杀起人来,哪里会管这些?
本官的这些兵,可都是三秦弟子,或许还认识你们,他们要是没粮吃,后果可就危险了。这几年,兵变的事还少吗?”
现场的局势愈发诡异,孙传庭背着双手,在大厅当中来回转悠,不停呵斥。
大厅当中的这些士绅地主,什么话都不敢说,虽然心中很愤怒,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触孙传庭的霉头。
“大人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钱和粮食倒还好,挤一挤还是能凑出来,但这骡子和马,我们真的拿不出来。
也就城外的田亩里有几头骡子,但那平时都是用来拉货的,牛倒是有几头,可也要耕地,至于马,那东西谁家也没有几匹啊,马政败坏这么多年,我们真的搞不到!”
“是啊是啊,不是我们不支持,只是家底微薄,难以为继,总得留一些过日子的口粮。”
“不如这样吧,粮食和银两我们出,后面的那些就免了吧!”
“对对对,后面的那些就免了吧!”
在场的这些士绅开始讨价还价。
孙传庭再次能拍桌子,大喝:“你们以为本官和你们在玩过家家吗?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还和你们商量!”
骂的倒是厉害,可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被外人察觉的笑容。
房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持续的时间不长,又有几个士绅开始试探孙传庭的底线。
这次,孙传庭倒是没有强硬,松了口。
众人见此,又开始了讨价还价。
好嘛,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孙传庭脸红脖子粗,和几个士绅代表争执,唾沫星子横飞。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孙杰,倒是明白过味了:“不愧是孙传庭啊,这一手心理战,这一手以进为退,玩的溜啊!
先用高压来强力逼迫,这些士绅肯定不肯,再强力威胁,士绅迫于淫威,不敢不肯,可又不愿意,让其陷入两难境地,随后稍微松口,让士绅们看到希望,再顺水推舟,就坡下驴。
这一手,玩的果然溜。恐怕,只有五百两白银和三百石粮,才是孙传庭的真实目的,其他的那些,只是用来加压的!
果然,能名垂青史的人,就没有一个蠢货!”
激烈的讨价还价后,内容终于敲定下来。
除了银子和粮食之外,剩下的都可以减免。
白银每家出五百两不变,但粮食,从三百石提升到五百石。
这个结果刚刚好,刚刚在士绅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敲定下来后,孙传庭急忙让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七八个账房叫到了房间。
当下就对在场的这些士绅登名造册,记录核实。
记录下来后,孙传庭就会带着账本,一家一户的去要,到时候要是反悔,那可就好看了。
记录完毕的那些士绅,哪里还有吃饭的心?一个个的溜之大吉,生怕又遇见什么事。
其实孙传庭也没有给他们准备饭菜。
房间中的人不断减少,孙杰没往前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他带着陈虎,来到了那几个账房前。
孙传庭就站在这几个账房的身后,他一脸笑容的看着走过来的孙杰。
“没想到吧!”孙传庭笑问道。
“确实没有想到,当时我应该能想到的,大人一看就绝非普通人!”孙杰拱了拱手,回道。
孙传庭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竟然敢来!”
“自从我来到陕西之后,秦王府几乎没给我提供什么帮助,只是象征意义的给了一些钱财罢了,不抵大用。
你是秦王府之人,你今夜前来,难道就不怕以后秦王府怪罪吗?私自前来,还是这样的事,你就没有任何担心吗?
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会将请帖交给秦王府。现在你来了,那就证明,你并没有将请帖交给秦王府。”孙传庭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杰。
店铺是秦王府的,自然而然,那孙杰也应该是秦王府的人。ŴŴŴ.xsobiquge.ČŐM
秦王府之人吝啬成性,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让手下人过来?这次孙杰过来,秦王府肯定不知道,要是被秦王府知道,那还能落着好?
“在下是蜜糖阁的东家,还是有一点权利的。要是秦王府因此此事从而责罚我,那我无话可说。
大人所为之事,是为国为民。在下虽一介布衣,亦有热血。在下没什么大本事,一些身外之物,还能拿出来!”孙杰正了正脸色,一脸严肃。
孙传庭点了点头,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郎不普通。
能给西秦班的戏子吃白面,能半价酬宾,不顾秦王府责罚前来,又说出了这些话,果然没看错人。
“你就不怕秦王府查账?五百两白银,五百石粮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账面如何掩盖?”孙传庭再问。
孙杰道:“王府传承数百年,人数繁多,事物繁杂。一时半会想要查清楚,恐不容易,在下自有办法。”
孙传庭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坦率之人!”
这话的弦外之音,孙传庭当然能听懂,这不就是在钻空子,挖墙脚吗?
往年遇见这种事,孙传庭深恶欲绝,现在遇到,竟觉得就应该如此!
“汝虽为商旅,但见识非凡,宅心仁厚,若以他人规格相对,恐被王府发现。
汝赤胆忠心,如今世道混乱,不管身份如何,能为朝廷出力,皆为英才。
粮食,就免了吧,银的话,你能给多少就给多少,毕竟,你也只是王府的一个小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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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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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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