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愈发深邃,大地上除了火车经过铁轨接缝时发出的卡哒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孙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从三皇五帝开始,咱们已有五千年历史。这五千年中,异族灭亡我华夏之心从未断绝。
这天下,从来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不是朱家天下,不是赵家天下,更不是孙杰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施恶政,倒行逆施,自然会被民众抛弃。
我希望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都要永远记住,这朗朗乾坤之下,都是你的家乡,都是你的故土!”
孙问岳懵懵懂懂,双手抱着自己老爹的大腿,将这话死死的记在了脑海中。
年龄尚幼,不明白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随着他年龄日益增长,终有一天,他会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孩儿记住了!”孙问岳重重的点头。
夜越来越深,空气中的潮气也越来越重。
月光之下,火车开始减速。
司家道站到了。
孙杰走下火车,站在了站台上。
附近照明的灯光,只有巡逻士兵们手中的手电筒。
站台处,只是几个油灯照明的简单路灯。
铁路从站台往两侧延伸,在黑暗中蔓延。
站台附近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孙杰的安危,是这片土地头等重要的大事。
在当地官员的安排下,孙杰入住了司家道镇驿站。搜毣趣
驿站没有多么豪华,和长安的完全没法比较。
没有抽水马桶,也没有电灯,更没有繁华的夜市。
这里的百姓依旧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但也因为这条铁路,这里的百姓相较于其他地方,过的比较富足。
除了种地之外,他们也会在铁路附近做工。
农闲之时,这是补贴家用的好方法。
司家道镇是一个小地方,发电站迟迟没有建立,自然没有电力。
孙杰虽然从现代弄了不少发电机,但天下之大,重点城池何其多也,这些地方还没有完全设立发电站,又怎么可能会轮到司家道镇呢?
驿站的房间不大,窗户还是传统的纸窗户。
孙杰站在窗前,感受着吹来的夜风。
孙问岳踮起脚,使劲的伸直脖子,想要看看外面的夜景。
实在太矮,即便将脖子伸直,也没够着窗户。
看着这个滑稽样子,孙杰笑着将其抱起。
“这什么都没有啊,黑黢黢的不好看!”
孙问岳皱起了眉头。
长安的夜景很好看,璀璨的灯光,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样。
可这里,黑黢黢的没有一丁点看头。
孙玲从后面走了过来,说教道:“你以为这里是长安?这里是司家道镇,是中原一个小地方,天下之大,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长安。
以后可要让你吃点苦头,不然不明世事,说不定还会想晋惠帝一样,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
和孙杰不同,孙玲对孙问岳的要求异常严格。
孙问岳撅起嘴巴,仗着有老爹撑腰,竟然反驳道:“我可不是晋惠帝,我爹爹是千年不世出的明君,我以后也会是五百年不世出的明君!”
这话把孙杰和孙玲逗笑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想着超越我,净说一些丧气话!”孙杰笑骂道。
“真是个顽皮猴子,每个志气!”孙玲也笑着说道。
房间中喜气洋洋,笑声不断,驿站之外,张康升愁眉苦脸,苦大仇深。
他带着人在驿站附近转悠了好几圈,压根没有办法接近。
周围的士兵比刚才只多不少,严密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张康升好几次试探着过去,无一例外,都被人拦了回来。
没办法,只能带着不甘的心先回去。
他可不会就此罢休,一直在驿站附近游弋,想要寻找机会,炸死孙杰。
东方的天上出现了鱼肚白,孙杰带着老婆孩子走出了驿站。
和之前的安排一样,视察附近的民生情况。
躲在街道旁边客栈中的张康升看到了一大堆人朝着这边而来。
当下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来和市井上说的一样,孙贼果然要视察民生,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张康升露出了笑容。
招呼着众人急忙走了出去。
孙杰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他停在了一处客栈外面,负手而立。
脚下是坚实的水泥路,朝着前方蔓延。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看起来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孙杰皱起了眉头,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司家道站的站长将这里清空。
有些时候,上官去某个地方视察,也是一种烦恼。
孙杰摇了摇头,顺着道路走去。
转过一个弯,停在了集市广场。
这里人声鼎沸,生意兴隆。
可孙杰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人,不管是商贩还是顾客,都是清一色的壮汉。
说着拙劣的砍价话语,时不时的往这里观看。
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干什么。
司家道的站长凑了过来,小心解释道:“这里是司家道站的集市,这里每天都有大量货物在此聚集,南来北往的商客,也愿意在此采购……”
对于这种故意表现出来的场景,孙杰实在没心情去看。
只看了两三眼,孙杰就走了。
司家道站的站长不明所以,只能跟在身后。
他看出了孙杰脸上的不高兴,心里满是疑惑。
孙传庭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陛下最讨厌这种了,赶紧将那些人撤了!”
“这,好!”
站长犹豫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去安排。
这给了张康升他们可乘之机。
司家道站的站长从来没见过孙杰,好不容易见到一次,拼了命的想要在孙杰面前留下好印象。
于是,匆忙加慌张的他疏忽了很多,让张康升混了进去。
孙杰绕过这个地方,去了别处。
一个小小的司家道站没有多大,没多久便转的差不多了。
临走之时,孙传庭提了一嘴,让孙杰去刚才那个集市看看。
孙杰想了想,便又去了那里。
这次比刚才好上不少,有老有少,人声鼎沸。
但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壮汉在其中穿梭。
孙杰心里明白,想要真正的得知一处地方,必须隐藏身份,亲自前往。
但看司家道镇的建设以及百姓穿着,也能看出来一些。
孙杰看了一小会儿,就决定离开。
刚刚转过身子,就听到了一道暴虐的声音。
“孙贼,拿命来!”
那个侍卫从人群中暴起,冒着烟往这边冲来。
孙传庭等一众官员急忙横在孙杰身前,脸色慌张。
“护驾,护驾!”
卢象升连连大喊,声嘶力竭。
周围的亲卫急忙把孙杰围得水泄不通。
司家道站的站长更是歇斯底里的大喊:“杀上去,杀上去!”
同时,他也朝着侍卫扑去。
孙杰要是出了事,他躲不过一死。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扯着嗓子厉声大喊。
穿梭在百姓之中的壮汉瞬间跳起,朝这个侍卫冲来。
不待侍卫跑出几步路,就被压在地上。
“嗤嗤!彭!”
一道巨响原地升腾,黑烟弥漫,血肉横飞。
司家道站的站长被震得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远处人群中的张康升看到这一幕,捶胸顿足,迅速逃离。
硝烟味道,在孙杰的鼻腔中蔓延。
天上有血肉落下,撒了孙杰一身。
周围的人皆慌乱无措,兵马围在孙杰身前。
“护驾!”
“保护陛下!”
“该死,该死!”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孙杰站在原地,抹了抹脸上残留下来的血迹。
他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这种事情,早就在意料之中。
孙问岳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被吓得缩在孙玲的怀中。
血腥的场面,让他身体忍不住颤抖。
孙玲捂住他的眼睛,不断的安慰着。
孙杰看着孙玲怀中的儿子,说道:“放开他,让他睁开眼睛看看!”
“孩子还小,怎么能见这种血腥场面!”孙玲急忙出言劝慰。
平时,孙玲对孙问岳要求严格,可遇到这种事,想的还是保护自己的儿子。
孙杰声音大了几分,道:“不经历风雨,如何才能见彩虹?不经受风雨的洗礼,又如何坐稳江山。
不敢见血,又如何争霸天下?治理民生?!就这样子,还想着上战场杀敌?!莫不是胆小鬼!”
孙杰的声音如重锤一样,敲击在孙问岳的心口。
倔强的他,一把推开孙玲的怀抱。
“我能行,我不是胆小鬼!”
看着前方鲜血横流的场面,孙问岳倔强的喊道。
他脸色煞白,显然被吓着了。
可此时,依旧强硬着挺着。
“这才是我的儿子,我告诉你,以后这种场面数不胜数。
你怕,就越无法逃脱。你必须坚硬起来,才能止住。”孙杰站在孙问岳的身旁,说道。
孙问岳的声音发抖,看向自己的父亲,“爹爹,这人,这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炸死我。至于原因吗,我不用想都能明白。
不是反秦复明的前明余孽,就是那些士绅败类。”孙杰的脸上多了不少讥讽。
如果是其他手段,孙杰还会高看一眼。
可这种方式,实在上不了台面。
“可是,可是,爹爹做的很好,是个圣君啊!”孙问岳问道。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做的那么好,还有人要刺杀。
“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我挡住了很多人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尽管我是皇帝,尽管我做了很多有利于民生之事,一旦让某些人心中不快,他们也敢行刺,也敢造反。
以后,你也少不得遇到这种场面。做好准备吧!”孙杰摸着孙问岳的额头,解释着。
有些道理讲一千遍,不如亲身经历一遍来的实在。
孙问岳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事。
今天之事,正好可以用来当做教训。
让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孙问岳点了点头,只是脸色愈发煞白。
孙传庭将司家道站的站长拉到一旁,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这是你做的警戒?你就是这么操心的?陛下要是出了事,十个你都不够砍的!”
孙传庭就像是吃人的老虎,眼睛圆瞪,声音大的如同惊雷,愤怒到了极致。
司家道站的站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被动挨骂。
也不怪孙传庭这么愤怒,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平定,孙杰要是有个意外,大好局面恐怕会瞬间消失。
这是孙传庭无法忍受的事情。
卢象升领着孙杰亲卫,直接把集市上的这些人全部控制,开始筛查。
更远处的士兵,也朝着这边集结。将整个司家道站团团包围。
张康升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冲过来的士兵。
他又急急忙忙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往回跑去。
身后的随从,也学着他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卢象升一个接着一个审查,很快来到了张康升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卢象升问道。
张康升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道:“我叫张康升,在这里买点东西!”
“买什么东西?”卢象升再次逼问。
“他和刚才那人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忽然从地上站起,指着张康升大喊:“刚才,他和那个该死的玩意在我摊位面前瞎转悠,还吃了我一个饼没给钱!”
“抓起来!”
卢象升大喊。
身前的士兵直接将张康升控制了起来。
“该死的蠢老头,老子什么时候吃你的饼了!”张康升脸色大变,急忙大骂。
“我的饼是用白面和猪油烙的,一块饼两枚铜元,你没给钱就是没给钱!”老头不服气,声音大了几分。
卢象升很快就把老头带了过来,让他俩当年对峙。
张康升这家伙心理素质一般,没几句话就露馅了。
卢象升瞬间就把他带到远处的空地上,严刑审讯。
孙杰带着孙问岳走了过去,让他亲眼看看,对付敌人,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和平年代的君主,往往缺乏铁血和杀伐。
孙问岳在长安过惯了太平日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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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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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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