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乍起,裹起一团团纯粹的念头,化为黑影。
思潮浮动之间,纪渊恍如游魂般飘荡。
无声无息,潜入茅草丛中。
昏暗密林内,棵棵大树参天。
仿如遮天蔽日,正好掩盖他的行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宵小之辈,想要暗算……却躲不过鬼神探听!”
游魂的视界之中,有八团火炉似的赤红烈光。
皆是血气显形,换血高手!
目睹这一幕的纪渊,胸中杀意如淡漠风雪。
深寒刺骨,隐而不发!
“大哥,那小子磨磨蹭蹭,闪进茅草丛作甚?”
一道尖利声音阴恻恻响起。
“老三,再厉害的少年天骄。
未曾脱去肉体凡胎,也要吃喝拉撒,许是方便去了。”
血鹰卫首领眯起眼睛,心头似有几分警惕。
“不过,咱们需得提防,这小子是不是察觉风声,借故遁逃。
大统领特别叮嘱过,姓纪的泥腿子格外狡猾,绝不能小瞧。
老六,你轻功好,过去瞅一眼。
若人不在,立刻发信,好叫严盛截杀!”
“遵命!”
一条鬼魅身影颔首,脚下步伐微微晃动。
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连半点风声都未惊动。
这是昔日盛极一时的杀手组织,青龙堂的传承功法,刺心步。
讲究藏气敛息,圆满不漏,将人身彻底融入周遭。
练到大成,哪怕是站在目标的身后,亦步亦趋。
即便贴近如一人,也不会被五感捕捉。
血鹰卫共有三十余名,乃赵无烈从军中挑选的精锐死士。
他们所学的武功,都不是朝廷兵部的大众货色,多为旁门左道的绝密传承。
可以速成,追求爆发。
专做刺杀斩首,围剿合击!
因为不被兵部登记在册,武功路数跟朝廷也没有干系……赵无烈才敢明目张胆,派出这股人手!
再加上严盛和孟长河做替死鬼,无论成与不成,都不会牵扯到凉国公。
“埋伏暗处,还敢分头行动,真是不知死活。”
纪渊心绪闪烁,面无表情。
那团念头凝聚的阴魂,如水荡漾。
他眸光一转,跟上那条鬼影似的血鹰卫,窜入茅草丛中。
再上乘的轻功,也不过凭虚御风,闪转腾挪之法。
如何比得过日游神的出入阴阳之能!
上古流传的鬼神之道,相较于诸般武学。
往往胜在诡谲多变,难以防备。
有心算无心,很容易奏效。
呼!呼!呼!
果不其然,这名血鹰卫潜出猛恶丛林,完全没有察觉纪渊的阴魂分身。
他小心翼翼,低伏身形,似龙蛇蜿蜒,行走于如剑茅草。
身披铁甲,动作却极为灵活。
连半点窸窣声音,都不曾发出。
“那泥腿子怎么没见人影?”
这名血鹰卫皱起眉头,疑惑道:
“难不成……真被大哥猜中了!”
念头闪现之际,他的眼皮猛然一跳。
像是受惊的野兽,浑身汗毛倒竖,生出莫大的恐惧!
冷冽的杀机骤然笼罩,好似钢针扎在肌体表面!
锐烈到极点的强横气机,仿佛凭空出现一样,陡地暴露于五感之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好!”
这个血鹰卫反应迅疾,心神一震,立刻挣脱那种如坠冰窟的可怖之感。
尸山血海磨炼而成的钢铁意志,以及数次经历生死的临敌变化,让他没有坐以待毙。
哧!哧!哧!
仓猝之下,腰间的长刀已经来不及拔出,只能以拳脚迎上。
这个血鹰卫五指大张,换血三境的内息如烈火窜动。
噼啪炸响当中,好似大海旋涡急速旋转,牵动大团气流。
十步之内,一条条晶状裂纹撕裂虚空,发出刺耳的“喀喀”声音。
仿佛断金切玉的风刀霜剑,以汹涌之势斩杀来敌!
啪!
如剑茅草受到劲风打压,顷刻伏倒大片,荡起洋洋洒洒的细微碎屑!
这一掌猛地拍出,铁打的筋骨都要寸寸断裂!
但是……
“声东击西!我上当了!”
这个血鹰卫睁大眼睛,不由浮现惊恐之色。
他的招式凶猛打出,直接击中身后的鬼魅影子。
却像一拳轰在棉花上,有种毫不受力的空落感觉。
滋滋滋,一阵爆鸣。
由分身所化的阴魂念头,受到阳刚气血的剧烈刺激。
好似冰块坠入油锅,瞬间崩散炸开!
“叠浪劲,天杀拳……都是百蛮皇朝时期,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青龙堂的功法!
当年的马踏江湖,破山伐庙,其中主力就是凉国公杨洪,还有燕王。
屹立成百上千年不倒的大宗、大派,积累下来的底蕴,大部分归于国库……剩下的,只怕都被各个山头吞掉了!”
纪渊见识积累愈发深厚,思忖之间。
身形如龙腾,撞开大片茅草!
他利用阴魂念头骗过血鹰卫,白蟒飞鱼服烈烈振动。
整个人仿佛高岳大山拔地而起,兀自出现!
强横有力的猿臂舒展,五指捏合成拳,砸落而下!
“砰”的一声,其势如江河决堤,沛然莫之能御。
虚空如画哗啦抖动,不断泛出肉眼可见的圈圈涟漪。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你家主子有没有教过?!”
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冷漠声调,倏然传入血鹰卫的耳中。
那一记恐怖拳力,似乎还要比话音更快!
轰!
那个血鹰卫肩膀如山垮塌,顿时矮了下去。
半边身子糜烂成泥!
白森森的骨头茬子,红丝丝的筋肉皮膜,展露于纪渊的眼前。
崩弹似雷火的暴烈劲道,就像是天下无敌的卫军精骑发起冲锋。
摧枯拉朽一般,轻易打烂换血三境的坚固体魄。
“大哥……救……我!”
这个血鹰卫高高抛飞,重重落下,似一口四面漏风的破布袋子。
武道三重天的顽强生机,令他最后喊出这一句话。
尔后,随着几下痉挛抽搐,气息彻底断绝!
一招之间,击毙换血!
……
……
“老六出事了!那泥腿子怕是早已发现咱们,故意设计引诱!”
血鹰卫首领耳廓倏地一动,望向官道旁的茅草丛,眼中杀机爆绽。
“老四,你留在这里发动伏火雷!其余人,跟我杀出去!”
他也善于决断,立刻做出选择。
藏于密林的数条魁梧身影,轰然应诺。
重甲肃冷,如同高大的铁塔。
“刷”的一声,齐齐抽出雪亮长刀。
这几人好似连为一体,气势如潮水高涨。
聚积如山峦的厚重阴云下,一道道炽白电光撕裂天穹,宛若银蛇狂舞。
“千户大人,自身难保,还在担忧小情郎?”
与此同时,官道之上的秦无垢凤眸含煞,冷眼瞥向泥泞小路的斗笠黑影。
四境,凝罡!
“江湖人?区区丧家之犬,也敢伏杀朝廷命官!”
女千户拍了拍乌云盖雪角蛟马,示意其走开。
纤细的五指合拢虚握,浓郁神华流光溢彩,凝成一杆亮银大枪。
宛如一座雄关拦道,横于对方的必经之路。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活着的官老爷,才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千户大人若死在这里,那就是一条没用的鹰犬,谁还会记得?”
严盛面庞泛冷,双手环抱家传利器九环金刀,雄壮的身影散发莫大威压。
一阵阵骇人的血气,好似粘稠赤炎浮动,冲散蒸发洒落的雨丝。
“等本千户将你的头颅,挂在天京城门,暴晒三日。
再追拿你的同门,流放三千里,发配九边与披甲人为奴。
那时候,你在九泉之下,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秦无垢收回目光,不再去看茅草荡的那场围杀。
置身坠龙窟内,面对八次尸解的积年老魔,那小冤家照样能够战而胜之。
如今铸成十道气脉,踏破换血大关,演化周天道场,怎么可能应付不了几个刺客!
“六名换血,军中虎狼,围杀四境都有机会。
千户大人的情郎,恐怕要在黄泉路上先走一步。”
严盛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在蓄势,好让精气神逐渐拔升至顶峰。
他嘴角勾起讥讽弧度,顺势不忘用言语刺激秦无垢,企图弄乱对方的心境。
以四境战三境,竟然如此全力以赴。
由此可见,这位稳坐天京武行之首的严府家主。
绝对称得上是狮子搏兔,完全不留任何余地。
“废话恁多!打过再说!
先杀你,再去救九郎!”
秦无垢眸光似电,一步跨出,金翅大鹏袍翻卷如飞。
掌中所持的亮银大枪,宛若风雷迸发轰隆巨响!
仿佛怒龙咆哮,张牙舞爪,俯冲扑杀!
整个官道猛然往下一沉,像是塌陷数寸。
百步之内的泥水飞溅,迅疾扬起。
暴烈的气机似山洪席卷,压向严盛。
“你们这些朝廷高手,大丹、武功、神兵、师承……样样都有!
自然胜过我等小门小户数十倍、数百倍!
明明是坐享其成的幸运儿,却让那些人逢迎成了天骄妖孽,奇才人杰,何等可笑!”
严盛眼中精光大亮,仿佛两团烈烈雷火,将人殛成焦炭。
那口九环大刀,挣脱黑鲨皮鞘。
犹如一轮烈阳升空,迎向秦无垢的暴雨梨花枪。
“今日,老夫就要让你亲眼看着,那辽东泥腿子如何凄惨死去!”
……
……
“这座茅草荡,就是你的埋骨之地了!便是东宫的太子,此时此刻也救不了你!”
血鹰卫首领握紧长刀,刃长三尺,柄长四尺,寒光冷然。
他为阵首,立在前方,其余五道身影如翼展开,左右拱卫。
血光煞气连成一体,好似一头血红大鹰,展翅振飞!
遍布七八里的茅草荡,仿佛波浪起伏,来回摆动。
磅礴的血气铺开,宛如洪流席卷虚空,压迫纪渊的心神。
“军中虎狼……以鹰为形……杨洪曾经执掌三支卫军。
如今,鹰扬卫被他的义子,大太保赵无烈握在手里。”
纪渊呼吸微微一窒,面对结成军阵的血鹰卫。
仿佛是山海扑面,沉重无比。
“知道这么多,又能如何。”
血鹰卫首领冷冷一笑,他举起长刀,催动体内气血。
丈许长的锋芒吞吐不定,随着手腕扭转,刀光当空一炸!
水银泻地也似,声势迅疾,切割斩杀!
“又能如何?自然是,无常簿上记一笔,日后好讨债。”
纪渊面容沉静如水,内心不起波澜。
反手拔出颤鸣不已的绣春刀,走势如奔雷,撞在血鹰卫的凶恶杀招上!
锵!
火星炸裂,大气发出鬼哭神嚎似的尖啸!
“与我等斗力?妄想以一敌六?”
血鹰卫首领嗤笑一声,长刀好似如影随影。
仿若匹练的冷芒,缠绕绣春刀。
一股绵绵无尽的劲道,裹住蛟龙抬首的刀身,令其施展不开。
“青龙堂的绝争刀法!一招出,绝命争胜!
果然,杨洪马踏江湖的时候,多有中饱私囊!居心不良!”
感受到蕴含六重劲道的猛烈攻势,纪渊五指攥紧几分。
虬筋板肋迸发气力,绣春刀快如飞轮。
好似龙蛇变化,阴阳极转。
顷刻之间,由阳刚霸烈化为晦暗幽深!
这一式,好似经过无数次的揣摩和练习。
电光火石之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陡然杀向血鹰卫首领的脖颈。
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有股子玉石俱焚的凶烈意味!
“这小子好快的心思!好狠的决断!”
血鹰卫首领面露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纪渊的变招如此之快,如此之妙。
不与自己硬拼内息积累,反而比斗武功招式。
于惊险之中,求一线生机!
这是明智的选择!
以一对六,硬撼结成军阵的血鹰六卫。
乃一己之短,攻敌之长。
落败身死,只是早晚的事!
“可惜了!”
血鹰卫首领身经百战,战机把握绝非寻常人可比。
当他自以为窥破纪渊的心思后,长刀斜斜一斩。
一道寒芒如帷幕拉起,另有冷光似繁星点点,封锁周身各处要害。
六名换血高手,如铁索横江,气机勾连,奋力推动绝争杀招!
一刀之间,蕴含五次斩击,纵然鬼神当前,也要湮灭成灰!
“好凌厉的杀法!”
纪渊眼眸缩如针尖,看得很清楚。
血鹰六卫所发的这一刀,不断地震荡弹抖。
看似是一条凌厉直线,劈杀过来。
实则变化迅疾,让人捉摸不透。
就像电光当空坠落,只有一道亮芒倏闪!
完全反应不过来!
“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比之玄天升龙道,终究是差了许多。”
纪渊念头急转,体内十道气脉青光荡漾,焕发朦胧色泽。ŴŴŴ.xsobiquge.ČŐM
仿佛是一层极淡的雾,极浅的光,覆盖包裹着那口绣春刀。
刀身猛然跳动,宛如龙吟,极为突兀地升腾而起。
“这……三阴戮妖,北斗主死!”
血鹰卫首领瞪大双眼,足以将一头高头大马劈成两片的长刀,撞到丝丝缕缕的如水青光,宛如豆腐般脆弱。
持刀杀来的纪渊,好似执掌星辰起落的太阴之主。
刺骨的寒气流窜全身,振翅欲飞的庞大血鹰,发出一声悲鸣长唳!
六条魁梧的身影,莫名升起同样的感觉。
好像自己,一脚踏入鬼门关,从此生死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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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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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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