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山上,秀峰寺的和尚在收拾残羹冷炙。这些做客来的妖怪自然不算是很有礼数,留下满地杯盘狼藉。
秀峰寺的和尚们倒好似见怪不怪,也不避讳荤腥酒酿,打扫着残局。
石城大王也喝得高了,被住持搀扶着,进了寺中休息。
住持念叨道:“师祖还是要少饮一些酒,破戒易,持戒难,今日寿诞便也罢了,平日里还是要克制一些。”
石城大王笑道:“该吃吃,该喝喝,不可执,不可执。”
住持埋怨道:“总是你有理,若是叫香客看见了算什么事。”
石城大王道:“打扫仔细些不就行了,那剩菜剩饭藏仔细了,喂养牲畜也行,只要不叫人看见,谁知道我吃酒了。”
住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别人没看见,但我看见了。”
石城大王道:“行了,莫要念叨我了,来陪我做功课吧。”
住持这才没有说话,到了禅房里同石城大王一起诵经。
木鱼声在夜色里晕开,就渐渐微不可闻了。
太湖之上,阴云密布。
三千岁从灵岩山回来,便驾驭着风雨进了太湖。
老龟没有出行必有风雨相随的灵异,闹出这样大的声势,也无非是讲究一个排场。
倒是白象龙那白蛟,因为是龙种的缘故,反而有些风雨相伴的灵异,只是道行不够,也是摆阔气。
只是到了太湖,天色暗澹,无星无月,只有层层阴云,却比他招来的风云更甚了。
老龟看了看天象,道:“怎么变天了?不是我干的吧?”
他散去法术,天色还是阴沉的,才自嘲道:“果然不是我干的。”
一阵湖风吹来,密密麻麻的雨点子便噼头盖脸的打了过来,太湖之上生出一阵水雾。
老龟吹了一口气,便将雨水挡在身外,蒙蒙水雾环绕在他的身边,让他看不太清楚外面的东西,更看不清天上的阴云不断压下,仿佛一只擎天巨手探了下来。
等到那手探到盯上,周遭一片漆黑,那老眼昏花的三千岁才吓得肝胆俱裂:“是哪位高人——”ŴŴŴ.xsobiquge.ČŐM
话音尚未落下,那阴云所化的大手已然将他一掌压下,狠狠砸向太湖。
三千岁平日里渡水弄波轻而易举,但此刻太湖之水却仿佛凝固的石头一般难以搬动,他只来得及将手脚脖颈一缩,身上显出青色的光幕,乃是龟甲一般由九宫组成,便被那巨手打入太湖之中。
仿佛开山裂地,太湖之水崩裂开来,迸发出无穷水花,发出闷雷一般的炸响。
三千岁那光幕如同水泡一样破碎开来,三千岁砸入太湖之中,被层层巨浪席卷而来,眼前便黑了下去。
那阴云所化的大手聚拢起来,化作采雷官的模样。
他吐气收法,太湖之暴烈复化为柔顺,波涌之中,浮起一个缩进壳中的老乌龟。
采雷官发泄了心中戾气,此刻顿觉快意,嗤笑一声,把手伸进龟壳里一阵掏摸,避开了袖囊,便摸到了一块硬物,取出来一看,果然便是那枚赤蚌。
“啐,老东西,如今谁才是那可怜虫。”
黑龙摸着赤蚌,从鼻窍中喷出气来,便洋洋得意,化作黑云融入了太湖的天象之中,须臾便不见了。
等那黑龙消失不见,那老乌龟便又化作三千岁的人形,满脸泪痕道:“该死啊,该死啊,这杀千刀的黑厮,欺负我年老体弱,强夺了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啊!”
三千岁捶胸顿足,“殴打老弱、抢夺宝物,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啊!”
老龟抹着眼泪钻入太湖之中,很快便逃之夭夭了。
宫梦弼在神景宫金殿之中炼法。
如今虽化作白狐,将一身奔月法的修行拟作丹气向明月,日日修行,也没有片刻停歇。
那丹气当空漂浮,与明月相辉映,又有万龙相随,赤色、白色的云气沉浮不定,当中点缀着神景宫的灯花焰火。
采雷官的黑云落在金殿之前,又化作黑衣白面的青年人。
他仰头看着那明月一般的丹气,眼中又渐渐露出痴迷的神色。
手中虽然拿着赤蚌,已然有了一个绝世宝珠,但在金庭大仙的丹气面前,却又暗然失色了。
龙是痴迷宝珠的,不仅仅是水里的宝珠,陆上的、天上的,都是龙所追逐的。
采雷官欣赏了一下天上的宝珠,已经在思考自己逃离的时候,怎么才能把金庭大仙的内丹一同夺走。
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敲响了金殿的大门。
宫梦弼打开了门,白发披散,并非见客的仪态。
他看起来是很在乎排场和仪态的,但不在乎仪态的时候,却不知怎么也合情合理。
采雷官将赤蚌献上,此刻竟也没有多少不舍和心疼。
他在图谋更大的宝珠,眼前的这颗,就没有那样吸引人了。
宫梦弼没有接,只是道:“随我来。”
他带着采雷官到了西洞庭山的清泉边,道:“投进去。”
采雷官便将赤蚌投入泉水之中,只是片刻,那闭合的蚌壳便再次张开,不断吞咽着泉水,甚至有一口气将泉水喝干的趋势。
但也只是趋势,泉水的水位下降了一截,随后又重新涨了上来,喝饱了水的赤蚌终于完全张开,露出了其中耀眼的赤色明珠。
水中生出火焰的波纹来,赤色的光照亮了半边的林子。
那明珠飞舞着,化作一个面带愁容的少女,怯生生地看着宫梦弼,拜伏道:“见过大王。”
宫梦弼道:“起来说话。”
少女便站起身来,低着头,乌云一样的头发柔软的垂落下来,挠得黑龙心痒难耐。
少女身着缁衣,与她雪白的肌肤相映衬着,好似她人也在发光。
宫梦弼眯了眯眼睛,伸手虚抓,少女身上的缁衣便好似黏稠的糖汁,拉出数十条或粗或细的丝线。
最终那糖汁尽数汇聚在了宫梦弼的手中,再看那少女,已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她身上的缁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赤色的衣裙,将她衬得越发明艳。
“多谢大王搭救。”
少女眼中几乎落泪,道:“奴家自离了母亲,便被人以这擒妖网锁住性灵,又绝了水食断了气力,几经辗转、流落数人之手,如今终蒙大王搭救,方得了自由。”
“大王恩德,奴家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还请大王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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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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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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