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说我们撤走,那些逃走的汉儿便会迫不及待的赶回来。你刚才输我不服气,说你分神最后一箭才稍慢些,才比我少射杀一人,这次我们重新来比过,叫你愿赌服输!”一员番将虬须满脸,将一张拓木长弓横摆在马鞍,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阴戾的眼睛,跟身边一名青年校尉说道。
“这些汉儿却也不傻,都缩着不露头,怎么比试?”青年番将撇撇嘴问道,“单比箭术,刀剑所杀不算?”
“都算,要不然这些汉儿躲在屋舍里,你我还要拿弓箭进去射杀?这岂不是太费手脚了?”虬须番将笑道。
“儿郎们,你们守住这里,莫叫汉儿逃走一个,且看我与剌兹扈此番谁猎得更多头颅?”青年番将把有碍穿堂过户猎杀汉民的铠甲脱下来,仅凭半身犀甲,理整好刀弓,就将一只装满羽箭的箭壶绑于身后,与髯须番将往寨门策马赶去。
…………
…………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萧燕菡看着其他虏兵未动,仅有两名低级武将模样的赤扈人驱马到寨门前,透过寨墙朝里面张望片晌后,便下马将坐骑赶回去,然后贴着确认并无威胁的寨墙往两侧走,有些发蒙的看向徐怀,搞不明白这些赤扈人想干嘛。
“他们或许跟我们想法一样,以猎杀为乐,还认为寨子里的村民,仅够他们两人猎杀的,其他人看热闹就行。”徐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与萧燕菡伏身临近寨墙的一栋木楼屋脊之后,眼眸像鹰隼一样盯住外面的虏兵。
“这要怎么办,可跟我们筹谋的不一样啊?”萧燕菡不像徐怀那么有急智,情况发生变化,就有些挠头的问道。
她最初以为大部分虏兵都会进寨子猎杀村民,仅会留少量的人手在寨子外看管马匹,这样的话,就能叫周永、史琥、燕小乙等人翻墙出去偷袭。
到时候只需要将寨子外看管战马的赤扈人杀死,将战马惊走,没有战马的赤扈人失去快速机动的能力,就能将他们围困在残寨之中逐一击杀。
即便这一小队赤扈人退到哪座院子里负隅顽抗,他们就可以从其他地方调更多精锐人手过来,以绝对优势的武力进行围杀。
现在可好,绝大部分赤扈人都堵在东寨门及西缺口之外不动弹,仅有两名番将要进寨子猎杀村民——他们就算能毫不费力杀死两名敌将,也必然会惊动寨子外的虏兵,之前的计划很可能都要落空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挑一人袭击,也不要下重手,击伤一人便假装不敌逃入诸多屋舍之间藏匿不出,还怕他们不咬钩?”徐怀撇嘴一笑,说道。
徐怀不能让萧燕菡现在就全力施为,倘若现在就直接击杀一名番将,剩下的虏兵即便不会善罢甘休,也必然会极其慎重对待形势已有变化的残寨。
所以,徐怀要萧燕菡将偷袭的尺度拿捏好,才有可能将剩下的大部分虏兵都引诱进来围捕她,那他们就可以照着拟定的计划放手施为。
以赤扈人的邀赏机制,徐怀相信这伙虏骑只要有可能,就会尽全力生擒火辣之极的萧燕菡。
“你怎么还想着用这样的馊主意?”萧燕菡美眸怒视徐怀。
“色授魂与,才能忘乎所以啊!我却是想拿自己当诱饵,但也要人家上当才行啊!”徐怀摊手说道。
萧燕菡不理解徐怀,窥着那虬须番将翻过寨墙的落脚地,估摸着他前行的方向,手持近身博杀的短刃纵跳下屋顶,从巷道往那虬须番将行进的路线摸去。
在跨过那道门槛之后,萧燕菡便可以说是真正登堂入室了,看她狭窄巷道里潜行,每一步迈步都有带着特定且美感的节奏,能使全身筋骨不至于过度紧绷,但处于随时能聚劲发力的巅峰状态之中以应不测之变。
看到徐怀这边拿手势指示,在与虬须番将即将在巷道夹角相遇之时,萧燕菡又有意滞缓步伐,最初的那种轻灵感顿失,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顿时就予人紧张局促之感;女人真是天生演戏的好手。
在虬须番将的衣角,萧燕菡持双刃便往其颈项及侧腋刺去,虽说故意使然、出手显得仓促,这一刺却也是又快又狠。
当世习武者最为讲究的就是直觉反应,拿逼格高点的话来说,就是身与意合。
无甲持刃相斗,生死都在须臾之间,根本没有时间经大脑思考后再去拆招应招,全凭平时苦练,种种身势拳法刀势的变化都深深烙印到骨髓之中,在电光石火之间搏杀全凭身意合一的直觉反应。
虬须番将也是登堂入室级的好手,惊觉到杀机袭来,身体便瞬时有所反应,身躯似野兽停滞、旋拧,差之毫厘的避开看似必中的双刃。
紧接着虬须番将头还没有摆正呢,仅拿眼角余光瞥见萧燕菡所持双刃及臂膀身位,左手便拿柘木长弓反抽萧燕菡的右臂,青筋暴露的右手已握住刀柄,随即躯干像是纵马狂奔一般,先是微微一挫,偶尔猛然一冲,长刀顺势脱鞘横斩而出。
虬须番将的刀法暴烈而迅猛,仍是极其实用的强悍刀术,仗着过人的气力,一刀接一刀就朝萧燕菡连环斩出,不予她喘息的机会。
这也是赤扈人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其族众自幼牧马游猎为生,弓马娴熟,风餐露宿的生涯又令他们体格强韧。
赤扈人有这样的基础,三四十年来不间断的征战四方,令他们拥有一大批战斗力极强的中下层武将。
换作第一次北征伐燕之前,萧燕菡绝难挡如此猛烈的刀势,而此时萧燕菡需要藏拙,将寨子外的虏兵都引诱进来,双持短刃对抗如此猛烈的刀势,有如在狂风之中踩钢丝而行。
好在虬须番将看清楚萧燕菡的脸容,下意识的放缓刀势,萧燕菡气喘吁吁起来,胸脯颤动更是叫人生出活捉的冲动,简直难以自抑。
萧燕菡逮到个机会,连刺数刀,将虬须番将击退半步,便双脚踩踏巷道院墙凹凸处,身形陡然拔高翻入院中,有如灵燕穿堂过屋,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徐怀都怕番将这时候看出破绽。
好在虬须番将还有恍神中,不想轻易放走战利品。
他战阵厮杀极勇,刀势凌厉而疯狂,但矮墩墩的身材,又有点罗圈腿,身形却远不如萧燕菡灵活,待他搭手命登上院墙,萧燕菡已经翻过第二道墙往那栋院子里的中庭落去。
虬须番将从箭囊里取出三支利箭扣在手心里,但犹豫终究没有射出,只是站在院墙之上,眺望四周,搜寻有没有其他危险。
青年番将在百余步外入寨,当然看不到虬须番将与萧燕菡在巷道里近身恶斗的情形,但萧燕菡翻墙而过的动作极为利落,令他惊觉到回马杀至的这座残寨,情形跟他们所预想不一样。
他疾步走来与虬须番将会合,站上院墙眺望片晌,便拿起野牛角所制的吹角“呜呜”吹响起来。
寨子外的虏兵闻声从两侧驱马逼近寨门及西垣缺口,拿赤扈语大声跟寨中的两名番将说话。
徐怀仰躺在屋檐阳坡面,他听不懂赤扈语,但从双方大声呼喝中能猜到这伙赤扈人的迟疑、犹豫:
劫后余生的村民都集中到一处,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慌乱,又有身手颇强的神秘女子袭杀不成就翻墙遁逃,在他们眼里,这座寨子的不确定性及危险性大增,数十村民已经不再是他们能随时施虐的狩猎场。搜毣趣
不过,赤扈人攻城拔寨,妇女是极其重要的战利品:百户所掠,需挑选最美艳的女子进献千户;千户所掠则将最美艳女子进献万户,层层递进——赤扈人征战四方,所捋掠绝色者皆献于王帐。越雨楼从曾与赤扈人有过交集的蕃民那里搜集情报,据闻赤扈汗王征战半生,帐内妃嫔多达五百余众,皆为绝艳。
对赤扈人的中下层武将来说,掠得绝色女子献于王帐,乃是绝大的战功与荣耀,而非单纯满足自身的贪奢淫|欲。
当然了,倘若这队虏骑惊疑不敢进寨搜寻萧燕菡,也不敢在寨外滞留,残寨村民也能免遭屠戮。
看到萧燕菡已经翻墙逃回村民聚集的院子与牛二、燕小乙他们会合,而虏兵也小心谨慎起来,占据高点观察寨内的情形,徐怀则完全放平自己,平躺在屋脊阳坡面,手抚着横在身前的长刀,看着头顶悠悠白云流动。
虽说马鸣啸啸、微风拂动草木,徐怀却有一种出奇的静谧感,似乎仅以耳闻便能掌握寨子里外的一切动静。
赤扈人最终决定搜捕他们此生都未必有机会遇得到的战利品,一切都回归到徐怀他们所期待的轨道上来。
当然,虏兵没有完全弃马而行。
听着马蹄踩踏石板街的清脆响声,徐怀确定各有五骑从东寨门、西垣缺口直接驱马进寨。
虏兵没有完全弃马,显然还是要用小队骑兵控制住残寨的主街,剩下的人则弃马进寨,负责闯屋进室进行搜捕猎杀。
这与计划又有些变化,意味着徐怀与萧燕菡在寨子里的猎杀,要以这十名骑兵为先。
时间在安静的流逝,徐怀静听马蹄嗒嗒作响,确认五骑刚从身下长街经过,缓缓站起来,踩瓦走到脊边,见马背的虏兵讶异的盯看过来,拔出刀来招呼了一声“哈喽啊”,便随身形暴劈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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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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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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