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所建都是夯土墙房;出于防火的目的,城中建筑禁用茅草覆顶,又为节约钱粮,屋顶多铺木板抹黄泥,城中不多的树木也都枝叶凋零,看上去灰扑扑一片。
城中除开州兵及右军精锐外,民众也以训练有素的乡兵民勇为主,其余人口都已尽可能往腹地疏散,看到城中军民行止整饬,精神饱满,眼晴里并没有多少大敌压境的忧色、惊惧,朱沆还是大感宽慰。
淮上与汝州目前是大越半壁江山最重要的突出部,地位类同于之前的河洛,除了能牵制京西、河洛之敌,对淮南战场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屏护侧翼的作用。
此时有大越第一名将之姿、曾悍然两次率孤军奔袭敌军腹心的徐怀坐镇,赤扈人东路兵马就算是渡过淮水,敢无视淮上觊觎一侧的威胁,长驱直入进逼到长江沿岸准备渡江吗?
这跟当年赤扈南侵,先夺云朔的道理一样。
赤扈人的老巢在大鲜卑山以西,其主力兵马即便成功夺得大鲜卑山以东的契丹故地,但新得之地并不安稳,赤扈人也不敢舍云朔而先夺燕蓟。
在从校场前往衙堂途中,朱沆也说起朝中众人对淮上的态度。
“周相、高相等人原先还想楚山能从信阳、罗山分兵东进以援寿春,甚至朝中还有不少人觉得此时再花费那么大代价,守淮上、汝州已无必要……”
“嗤……”徐怀只是一笑。
他不想破坏与建继帝之间的良好信任关系,不会贸然往宫中派眼线,或刻意交好、贿买哪个宫宦为楚山通风报信。M.xsobiquge.ČŐM
不过,但有郑屠、晋龙泉跟着朝堂迁往建邺,励锋堂也在建邺开设铺院,将新茶生意做到江淮,徐怀对朝中大体的动向,还是非常清楚的。
当初郑怀忠意弃河洛南撤,能在襄阳赢得那么多的支持,并非所有人都被郑氏收买,又或者并非所有人都担忧郑怀忠在河洛支撑不住,或心生异志。
最为根本的原因,从内心深处畏强怯战的人不在少数。
当初河洛作为秦岭-淮河防线突出部,兵锋接陕西、河淮、河东,赤扈夺不下河洛,占据陕西、河淮、河东势必寝食难安。
朝中太多的士臣,看到赤扈人对河洛势在必得,也看到赤扈人不计伤亡的从三个方向强攻河洛,战事持续经年不休,他们既担心投入那么多,河洛最终不失,致使伤亡损失惨重,同时又奢望赤扈人在得到河洛后就会满足,从而放缓对淮水、秦岭的进攻。
他们是出于这个理由,才附从郑怀忠弃河洛南撤的主张。
现在朝中相当一部分士臣对淮上的态度,跟当初如出一辙。
他们以为荆襄据山川之险,用少量的精锐兵马就足以固守,就想着放弃荆襄北面的淮上,将楚山军调往淮南防御淮水沿岸。
他们以为如此一来,既能叫赤扈人打不过淮河,而赤扈人在没有淮上这根如梗在喉的尖刺威胁其占据的河淮、河洛后,就会止戈休战,朝中甚至还能省去大笔的军资开销。
这样的想法,虽说在徐怀及楚山众人的眼里是那样的幼稚可笑,但在朝中却非独例,甚至还屡屡有士臣上书提及此事。
却是建继帝以及胡楷、朱沆等人在朝中极力压制这等声音。
“周相、高相虽然有意徐侯能从信阳、罗山分兵东进,但陛下还是力排众议,以为徐侯守住淮上,就是对敌军最大的牵制,”朱沆说道,“虽说朝中钱粮极其紧张,陛下还想着明年给楚山再增添些钱粮……”
“增添多少?”徐怀直接张口问道。
朱沆走得急,徐怀、王番、徐武碛、史轸等人也是大步陪同,却是徐心庵、韩圭陪同朱芝、郑寿、王孔等人走在后面。
他们以为朱沆说这些话,可能是陛下让他捎来的客套话。
这会儿听徐怀直接讨价还价问出口,朱芝都忍不住笑着说:“徐侯跟陛下还真不客气哩!”
韩圭锁紧眉头,看到史轸、徐武碛神色同时凝重起来,便想他的猜测应该没有错,现在朝中处处紧缺,就算陛下想着念着淮上,但有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相阻,怎么可能轻易多钱粮给楚山?
这会儿却见朱沆微微一愣,继而微微摇头说道:
“朝中用度极其困难,陛下上次在垂拱殿议事,无意间袍袖挂到扶手上,拉开一道大口子,都没有舍得换一身袍服,只是叫郑贵妃拿针线缝补——不过,陛下说要对淮上加强支持,我觉得再低,每年多拔一百万贯钱粮也是应该的,再低也拿不出手了。”
“楚山军就三万精锐,却要独守淮上、汝州,抵抗河洛、京西岳海楼、曹师雄两部十数万敌众,哪里是易事啊?”徐怀微微叹道。
朱芝、郑寿、王孔等人,乃是陪同朱沆、王番到罗山来的,但他们事前并不知道朱沆奉旨劳军还有这层意图在,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惊问道:“什么,陛下要将左骁胜军从汝州抽走?”
徐心庵都忍不住摇头苦笑道:“适才听朱沆郎君开这口,我就疑惑了,天下还真有白得的好事?”
“许相出镇荆南,然而湖寇凶顽异常,全无家国之念,不接受招抚,在洞庭湖四周州县烧杀掳掠不说,还串通、鼓噪各地流民兴兵作乱……”朱沆苦笑道。
朝中当然不可能等到赤扈东路大军渡淮南下,才着手组织援师。
事实上,帝都南迁之后,在枢密院、御营司的主持下,以邓珪、张辛及刘衍等将为首的左右宣武军、右骁胜军除了进一步扩编,加强到八万人众,其中左宣武军、右骁胜军直接驻扎在长江北岸的扬州、庐州,能以最快速度增援寿春、楚州。
此外,朝中还在建邺府兵的基础上,编练出一支两万人规模的建邺水军;将庐州、扬州升格为府,由中枢直辖,由枢密院遣将编练庐州府兵、扬州府兵总计三万众。
淮上、汝州今年冬季所面临的形势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严峻了,但荆襄北路都部署司集结起来的两万兵马,却没有增援淮上、汝州,而是都驻扎在蕲春等城,并同时在蕲春等城集结大量的舟船待命。
这两万荆北兵马,只待需要,就会第一时间沿江而下,增援庐州或扬州而去。
即便朝廷能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十数万兵马,但建继帝以及胡楷、周鹤、高纯年、顾蕃等人,都不敢将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直接押到战场去搏一把。
一方面虏兵锋芒太甚,大越兵马即便这些年经历血战淬炼,战斗力得到大幅提升,但依旧存在很大的差距。
另一方面迁都后继续大规模扩兵,加强沿江防御,不得不继续加征粮赋,进一步加剧江淮、荆襄等地的民众负担。
现在洞庭湖寇非但没有平灭,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以及江南、两浙等地的民乱也是此起彼伏,目前还看不到平靖的迹象。
朝中早初是希望淮王府军据寿春、楚州等坚城以守,尽可能利用坚固的城池防御,去消耗、疲惫敌军,但徐怀将西域石炮图样传抄建邺,秘函用词又是那样的严肃、刻不容缓。
要改弦更张,赶在寿春等城支撑不住之前,在庐州与寿州之间,与赤扈东路军主力会战,不要说周鹤、高纯年、顾蕃等人了,胡楷都主张需要紧急|抽调更多的精锐兵马集结到寿州参战。
然而大越地广数千里,能战之兵又有多少?
顾继迁、高峻阳两部兵马远在秦岭北麓,即便能脱身,走秦岭峡道到汉中后再筹措舟船,之后汉江顺流东进,哪里赶得及寿春会战?
目前能抽调的,最为主要的就是郑怀忠、郑聪父子统领、驻守南阳的左右神武军四万精锐,但问题朝廷怎么可能叫郑怀忠、郑聪父子将四万精兵从南阳尽出?
讨价还价下来,无论是从淮上、汝州抽调一部分精锐,再从南阳抽调一部分精锐,倘若能多凑三万能战之兵,就能极大增加庐寿会战的胜算。
不过,楚山军目前面对京西之敌,压力相对要小一些,还算能应付,但等到左骁胜军从汝州撤走后,楚山军将要独力面对岳海楼、曹师雄两路大军——压力倍增,就不是形容词,而是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
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杨麟作为左骁胜军主将,此时还在汝阳率领孤军陷入被优势河洛敌军包围的苦战之中。
不急于将左骁胜军调走,徐怀拖上十天半个月,待襄城、信阳的局势稍稍稳定一些,就会组织一部精锐西进,与左骁胜军主力在梁县会合,寻找机会以解汝阳之围。
倘若现在就下令杨祁业从梁县先率部南下,徐怀即便能抽调数千精兵,接手梁县、郏县等城防御,但也将无力去解汝阳之围,只能寄望杨麟在汝阳能自行杀出敌围——这个希望可能有些渺茫。
其他不说,杨祁业他会不顾其父杨麟的安危,接受朝廷这样的安排?
徐怀摇了摇头,说道:
“我就算愿意力挡河洛、京西之敌,但杨麟这些年先守蔡州,郑怀忠扛不住,又率左骁胜军去守巩县、偃师,去年南下参与汝颍会战,还没有喘一口气呢,今年又在汝州力挡河洛敌军,伤亡惨重——朝廷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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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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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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