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晨辉破晓,大日东升。
一夜沉寂过去,西北道城又自焕发了生机。
“老夫都记不起有多久未见过如此喧嚣人气了……”
牵马徐行,跨过门洞,望着阡陌纵横的大街上那涌动的人潮,魏正先也不免心头泛起涟漪。
十年里,天灾人祸频发,大风雪之下,不知出了多少强梁盗匪,纵是青州大城,也无当年热闹。
缓行于街道之上,询问着各种问题,余凉的收获不小:
“一路来,西北道各处州府气象已非当年,怪不得杨兄要称王建制……”
“他或许要出西北了……”
轻抚着马鬃,魏正先若有所思。
称王建制,以民间的说法,即是从蛟化龙的第一步。
无制不可成事。
唯有体制建立,才可广纳贤良,才能集运成事。
打天下,从来不是一家一姓可以做到,杨狱能攻下西北,其强横武力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坐稳西北一道三州二十九府之地,那自然少不得万象山的诸多弟子。
龙渊城中的二十余年,王牧之广招弟子,即便能用者是十之一二,却也足够维持西北了。
可也仅此而已。
杨狱若要出西北,称王建制这一步,是自然而然,也是不能不走。
打天下所需的人才之多,不是一家一姓可以培养出来,即便这六七年里杨狱广开蒙学,改革学堂,也难以短时间见成效。
“一步慢,步步慢,争先自是应有之意,只是,恐他为人做了嫁衣啊……”
余凉点点头,却并不如何看好。
如今之杨狱,看似如日中天,定阳城一战之后,更隐隐有了天下第一的名头,此刻称王西北,似乎大有横推天下,定鼎山河之势,
可他却能从看到背后的内忧外患。
塞外风波酝酿,七杀王统合天狼八部虎视眈眈,大离军神黎渊于梵如一身陨之后暴起,摄政一方。
西北道地处边关,必是首当其冲。
且因其名声太盛,大明境内的几路反王,乃至于朝廷都在针对,禁商只是其一。
一旦塞外变动,很难说不会被数面夹击。
这是外患,而内忧,同样剧烈。
前后七年,杨狱已彻底扫灭了西北道内的大小士族,一时间使得西北政通人和。
可却也真个恶了天下士族之心。
以至于这些年,他名声鹊起,来西北道投效之人数不胜数,可竟无任何士族前来投效,反而原本一些并未被清算的大小家族,也都卷了细软逃走。
“他,过于独了。”
余凉摇头:
“纵然是当年的张元烛,也是先合士族,得国之后再行整顿,他这般做派,实是为祸深远……”
“余先生所说不差,只是……”
他的话,魏正先表示赞同,只是,看着人潮涌动的街头,眸光却不由闪烁:
“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大将军?”
余凉微微错愕,魏正先已是加快脚步:
“一别多年,老夫也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何等进步,承不承的起天下第一这个名头……”
西北王府一如既往,杨狱进驻之后,并未动一砖一石。
魏正先不疾不徐,随口询问着一些事情,作陪的余景一一解答。
几人交谈间,进得前厅。
一块块精美石板铺彻于地,繁复的花纹组成蛟龙模样,宽厚的厅墙之上,是大家泼墨所书的万里江山图。
张氏十脉,多喜万里江山图,这個传承由来已久,最初可追溯到大明太祖张元烛。
上行下效,到得如今,精擅万里江山图的画师,可说极多。
但能被张玄一选中,这幅万里江山图,自是其中的极品。
九丈之长的厅墙之上,山脉起伏,大河纵横,云雾漫卷,城郭俨然,
一轮红日挂在山巅,星夜之中,群星点点。
立身画卷之前,真似可下瞰山河万万里,上望星空亿万载,一股说不出的苍茫豪迈扑面而至。
“这小子……”
跨入前厅的瞬间,魏正先的眼皮就不由一跳。
极好的目力甚至都未看到那一副万里江山图,视线尽被那负手立于庭墙之前的身影所占据。
这一刹那,入厅的两人眼中所见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
余凉拧眉,只见杨狱踱步转身,面白若执,气血两衰,一副命不久矣的亏空模样。
一如坊间流传,其于定阳城一战深受重创。
可在魏正先的眼中,其人的气息却如那画中的红日,虽有群星点缀,山河纵横,也皆无法遮掩其人光芒。
刹那至极,他只觉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竟生出几分当年初见老王爷之时的敬畏。
“不想,魏大将军竟会亲来!”
轻咳一声,不掩虚弱,杨狱转身,看着迈入厅堂的魏正先:
“一别数年,魏大将军风采依旧。”
舍身印加身,他的五感远不如之前,可相距不过数丈,一眼扫过,他已然看出魏正先的状态。
这位龙渊三杰之首,臂有四象不过之力的青州无双将,功行增进极多,已无限接近于武圣门槛。
比之多年前那一战,进步可谓良多。
无有道果加身,这位天赋纵然再强十倍,再修持百年两百年,也不会再有寸进。
“武圣。”
魏正先面皮微微一抖,回过神来,面上却不免有着几分复杂,他似有许多话想说,最后也只化作一句:
“了不起……”
“不过运气好一些罢了,当不得大将军如此称赞。”
杨狱摆摆手,请两人落座,余景深深的看了一眼魏正先,转身离去。
称王也好,大婚也罢,都是极繁琐的,他自是十分忙碌。
“运道,也是实力。”
魏正先坦然入座,话语中难免有着几分唏嘘:
“难怪老王爷如此看重你……”
两人不过数面之缘,此刻却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相谈甚欢,倒是让心神紧绷的余凉好一阵惊疑。
觥筹交错,未多久,魏正先率先落杯,道明来意:
“老夫欲重组青州军。”
“嗯?”
杨狱心中一动。
“龙马万匹,上等马匹二十万,精甲、兵刃十八万,粮草,多多益善……”
没有绕圈子,魏正先直接掏出一张清单,其上罗列出大量的物资。
淡淡扫了一眼,杨狱挑眉:
“大将军列出这份清单,该不会是想让杨某出吧?”
“不是出,是借!”
这话,却是余凉所说。
迎着杨狱审视的目光,余凉面色不改,道明来意:
“大离内乱,黎渊与红日法王厮杀多日,而无论两人谁人取胜,下一步,都必然会进犯龙渊……”
“……唇亡齿寒,西北道无法置身事外……”
他尽量简洁,却仍是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痛陈利弊,神色诚恳。
“余先生所说不错,唇亡齿寒的道理,杨某自然明白……”
轻转着酒杯,杨狱沉吟许久,才道:
“东西,我有,而且,也不必还……”
“嗯?”
杨狱答的过于干脆,魏正先都有些诧异,听得后半句,却不由拧起眉头。
不用还,是好事吗?
自然不是。
后半句,杨狱没说完,两人却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不过……
“杨兄,你……”
余凉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下去。
“魏某身受赵王爷大恩,以血为誓,抵御外辱……”
魏正先饮酒一杯,又自重重落下:
“国内如何,魏某不想理会,你取龙渊,魏某不会与你为敌,你占得龙渊,魏某也不会为你攻伐朝廷!”
浓重的酒气吐出:
“如何?”
想要空口白牙赚人大批物资,本就没有可能,眼前这位虽然莽,可却不傻。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然而……
“不成。”
杨狱拒绝。
通幽之下,魏正先的命数他一览无余,他明白魏正先的犹豫所在。
不外乎是留有余地。
只是……
“杨兄……”
余凉面色一紧。
“看来,大将军并不太看好杨某,那,不如再多留几个月……”
落杯,起身,杨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到时候,或许你会改变主意,也未可知……”
……
……
噗!
一口逆血喷出,一人迹罕至的荒林内,姜侠子踉跄落地,肩头的狸猫陡然化作猛虎,发出不解的低吼。
“天眼!”
一手扶着大树,姜侠子气喘吁吁,眼底惊骇仍是难散:
“此界的灵潮还未真个来到,怎么可能诞生出这等存在?”
按着‘砰砰’跳动的心口,他的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龙泉界,灵潮复苏已超百万年,更于九万七千年前,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天变,
远古再临!
可即便是这般漫长的岁月之中,身怀极道位阶者,也不过寥寥而已,开得天眼者,简直少之又少。
而据他所知,龙泉界有史记载的上一位天眼拥有者,乃是曾慑服了包括仙道三派、佛门二宗、妖道五宗、魔道七脉在内,天下所有修行者的‘龙泉大帝’!
“难道此界灵潮翻涌不过三千年,居然就真个要天变了?还是说……”
跌坐在地上,姜侠子一时只觉心浮气躁。
他是听着龙泉大帝的传说长大的,曾一度以拜入‘大日金宫’为荣。
陡见得天眼,几乎骇破了肝胆。
可等得平息下来,却恨不得狠狠的甩自己一耳光。
“跑什么?我跑个什么?!”
缓过神来,姜侠子只觉后悔至极。
不是心疼那枚‘万法楼’中兑换的法器,而是后悔自己,明明有着正途去接触那位身怀天眼的‘西北王’,却为啥要去偷窥。
偷窥也就罢了,跑什么?
这没鬼也变的有鬼了……
“我这是干了什么?什么都没干,就招来这么个敌人,这可亏大了,亏大了……”
不耐烦的将凑上来想舔自己的虎头推开,姜侠子心情烦闷而复杂:
“舔你腚沟子去,没见道爷正心烦呢……”
越想,姜侠子越是心中烦闷。
回过神来,他心中畏惧稍去,毕竟灵潮未来,天眼无法洞开,未必就能奈何他。
可这样一尊极道位阶,身怀天眼的猛人,居然被自己这么给轻易得罪了,未免太亏了。
“吼~”
猛虎悻悻然退到一边,给自己舔着毛发。
“难怪都说他而立之年,已是天下第一,天眼在身,怎能不所向睥睨?”
此来存有的几分试探、异样的心思,此刻烟消云散,姜侠子摸着下巴思忖着何去何从。
他原本只是想借助这位反王的势力寻一寻玄功境,但此刻见得那天眼,就不免心思活泛起来。
在这天变未至的山海界,天眼蒙尘不显神异,可若是去了龙泉界,那可就……
不由得,古时的诸多祖师扶龙庭的事迹在他心头不断闪现,令他心跳加快。搜毣趣
‘扶龙庭算个屁,若是扶出一尊龙泉大帝……’
叮铃铃~
突然,风中吹过清脆的铃铛声。
“洞魂铃?!”
沉思之中的姜侠子陡然惊醒,抬眸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官道上,有一骑驴道人缓行。
其面容古朴,身着黑白色道袍,身后斜背长剑,腰悬铜铃与酒壶。
他的眼力极好,一眼扫过,已认出来人。
“燕龙行?!”
远远的看到来人,姜侠子心头一震。
天海未开,欲往返两界代价极大,万法楼纵然财雄势大,自也不会为他一人开方便之门。
此次赶赴山海界的万法使者自非他一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一个‘熟人’。
还是燕龙行……
他下意识的想要隐匿身形,可心思一转,突然踏前一步:
“道友请留步……”
嗤!
其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然破空斩来,一瞬而已,罡风已伴着木屑齐飞,沿途的诸多草木尽被搅碎。
“丧门星,你敢暗算我?!”
嗤嗤嗤~
一剑破空,又自分化,刹那不到,已化作漫天剑丝,纵横交错,碾杀而来。
“慢来,慢来……”
姜侠子后退数步,袖袍掀起大片烟尘,化作重重土墙隔绝剑光攒射:
“燕道友切莫,贫道并无恶意……”
轰!
土墙轰然倒塌,姜侠子灰头土脸的钻出来,那骑驴道人已如鬼魅般来至近前。
“姜侠子!”
不见动作,飞剑归鞘,燕龙行面无表情: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敢放你那神通,道爷拼着善功不要,也要斩了你!”
“咳咳咳~”
姜侠子连连咳嗽,抱拳致歉:
“误会,误会,姜某也是无心,绝非有意,实在是见得燕道友,心中激动……”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燕龙行面无表情,实则心中警惕。
万法楼并非门派,而是一隐秘组织,其内的使者龙蛇混杂,有散人,也有大门派出身的。
因而,即便同属于万法楼,两人却根本无甚交情,相反,玉山乃是龙泉界一大另类,其门中弟子,素来令人厌恶。
他人的恶劣态度,姜侠子早已习以为常,哪怕冷脸在前,仍是笑呵呵:
“敢问燕道友,可是要去西北城?”
燕龙行只冷眼扫了他一眼:
“怎么,瞧你这狼狈模样,莫非是连西北城都未进去?”
“不比燕道友,姜某法力低微,神通修持也差,着实吃了苦头,此番唤住道友,实在是心中没底……”
“你想依附于我?”
燕龙行心中一动。
姜侠子在万法楼诸多使者之中的口碑极差,但其人手段却是不差,若合作……
见他心动,姜侠子态度更为恭谨:
“愿为道兄马首是瞻!”
“你既有心……”
燕龙行态度缓和不少:
“那,暂时,就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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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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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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