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三年,太祖未归,皇太弟弹压不服,令发八方,肃清余孽,杀伐之盛,不逊太祖……”
“元始四年,岭南宋元婴携关七来访西北,翌日,心悦诚服离去……”
“元始五年,启道光来访西北,路遇悬空山掌教陆青亭,驻足许久,折身离去……”
“元始六年,乾坤洞主张洞来访西北,路遇慕清流,论道三日而返……”
“元始七年……”
“元始八年……”
“元始九年春,旧朝余孽尽被肃清,皇太弟杨间登临大宝,承太祖年号,波澜不惊……”
……
岁月如水,光阴似箭,不为彼停,不为他留,只在倏忽之间,已去极远。
大日照常升起,满城的炊烟也没有一日断绝。
天地似乎大变,又似乎一成不变。
自方寸山归来之后的六年多,杨狱似彻底放下了一切繁杂之事,每日里除却温养法宝,融化无间石碑之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陪着家人。
戎马一生,厮杀半辈子,这是他最为平静,最为安心的一段岁月。
但……
叮~
某一个寻常的清晨,一声浅浅的震鸣自腹中而起,让杨狱的心神从熬煮茶汤的秦姒身上收回。
【融兵炼体:一】
【无间石碑:无牵无碍,两界无间,催之可遁虚破界……】
没有任何的神异,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平平静静的早上,两界无间石碑,已消失在杨狱的袖袍之内。
一轮光门,在他的腹内轻轻震颤,吞吐灵炁与法力,似只一念,就可催发。
“夫,夫君……”
似有所感,熬煮茶汤的秦姒心头一颤。
“不必担心,去去就回。”
从身后将秦姒抱个满怀,深深嗅着佳人身上的气息,身具生生不息,秦姒的音容相貌,一如当年初见。
只是当年长袖善舞的秦大家,已是母仪天下的国母,熬煮茶汤的小妇人。
“嗯……”
秦姒闭上眼,留恋着最后的温存,她的心中涌现出担忧,不舍,伤感:
“妾无能,未能为夫君留下子嗣……”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除却极少数特异的神通主,绝大多数的神通主是无法留下子嗣的。
哪怕亲手剥离了自身道果的张玄霸,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我相识之前,我可已是神通主了。”
杨狱不在意:
“娶你,不为子嗣。”
两世为人,他对于血脉延续并无任何的执念。
“终归是有些遗憾……”
秦姒心有黯然。
比起母仪天下的国母,踏足仙佛之路的十都主,她更想要相夫教子,儿女承欢膝下……
“或许,当我再回来,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杨狱轻声安抚着。
神通主的结合,极难诞下子嗣,可极难,并非不能,山海界无此等法门,他界未必没有。
“嗯。”
秦姒轻轻应了一声:
“茶汤要凉了,我去给婆婆送一些去……”
“呼!”
望着佳人远去的背影,杨狱心中波澜翻涌,久久无法平息,片刻后,才道:
“进来吧。”
吱扭~
门被轻轻推开,一披着白色大氅的小小少年,走进屋来。
他看上去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白嫩清秀的脸上满是困倦,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
“张玄,拜见陛下。”
小小少年似大人般,行了一礼,顿了顿,才道:
“是皇后娘娘遣人将我接来的,说是,陛下要见我……”
“嗯……”
抬手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脸,杨狱轻吐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
“你曾说过,所有人都会死?”
唰!
平平静静的一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小小的少年猛然抬头,眼神从惊愕、迷惘、恍惚、孺慕、忐忑变换。
最后,化作如梦初醒:
“龙渊张玄,拜见陛下。”
“你已拜过了。”
杨狱看着他。
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岁月的气息,眼前的小小少年,似已无之前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生机。
好似刹那间,从五六岁的孩童,变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
“后世你的长生牌位,比菩萨都多,多拜一拜,也没什么。”
张玄板着稚嫩的小脸,似乎想刻意拉开距离。
“长生牌位……”
杨狱咀嚼着这句话:
“我走后,没有回来?”
“不知道。”
张玄摇头:
“我虽可对话古今,但未来,没有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杨狱,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却还是斟酌着,一字一句,似需要规避什么:
“只知道,所有人,都会死,哪怕是我……”
“都会死?”
杨狱咀嚼着这句话,突然伸手,一指按在了张玄的眉心之上。
他出手突兀,张玄却好似早有所料,甚至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嗡~
一指点出的刹那,杨狱也自合上双眼,只听得一声巨大的蜂鸣,他心海中陡泛大浪。
魁星睁眼,望向暴食之鼎。
只见得八九玄功镜内诸般景象滚滚流动,如大河长江,许久之后,只听得一声爆鸣。
镜内陡炸起一团黑雾,这黑雾是如此之凶猛狂暴,恍惚之间,甚至连八九玄功镜都似承载不了。
“这是?!”
杨狱心头一跳。
经由法则之海的洗礼,八九玄功已近三变,此刻,却似连劫气都无法映彻出来?
嗡!
念动之间,杨狱身形前倾,魁星并三大道果齐齐发光,加持在八九玄功镜之上。
轰!
明镜之中,黑雾大散,可仅仅是一個刹那,那黑雾就自翻卷着重新占据了整个镜面。
杨狱凝神望去,惊鸿一瞥之间,于其中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寒风、大雪之中。
虚空震荡如海,一艘比之大日光芒更盛的巨大金舟,带着寰宇星空,四野八荒尽灭的无上威势,降临在西北道城之上。
仅仅是千分之一刹那不到,未来那经过数次扩建,可容纳数以千万户居住的大城,
已在血火之中,化作齑粉……
砰!
青石地砖被踩成齑粉,整间屋舍都为之震颤轰鸣。
再睁眼,杨狱的眸光之中似有血色外溢,但很快就自压了下去,再看向身前:
“多谢……”
“不谢。”
那小小的少年脸色微白,他静静的看着,见他平复下来,才道:
“我来,只是为了救我娘,和你无关……”
言罢,气息已经散去,再睁眼,就又是之前怯生生的懵懂小家伙。
“小家伙……”
轻揉了揉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将他送出门外,杨狱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惊鸿一瞥之所见,才在他的眼前再度浮现出来……
在那金舟之上,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但又熟悉的身影。
其着白袍,立于甲板之上,俯瞰天地,犹如传说中的神佛降世,无尽星空,在其身后展开。
“九天杀童,斗杀天罡……”
杨狱回想着那惊鸿一瞥,倒也不甚意外。
以山海界的特殊,一旦天变结束,必然沦为诸强争夺之地,是九天杀童还是其他人,也无甚区别。
陡见大难,杨狱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从边城乞儿走到如今,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仍会惊惧,但此刻,却心无波澜。搜毣趣
大明诸道之王府,以龙渊、定安最为寒酸,西北道坐拥天下最大的马场与矿场,从来是极富,王府纵然改换成皇宫,也是绰绰有余。
杨狱并未考虑定都何处,倒是之后群臣上书,纷纷谏言要定都万龙,但那,已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
离别自古难,杨狱的离去,却显得十分平静。
因为他不是突有此念,前后二十余年,无论是秦姒,还是老爷子,都早已接受了这点。
摇曳的灯火下,一家人吃完晚饭,杨狱起身,一一拥抱了老爷子、婆婆、小弟……
最后松开怀中的秦姒,微微摆手间,已走进了夜色之中。
留下了带不走的生死簿、留下了多数人参果、留下了活死人、血蛟……
道城之外,某处荒山,杨狱驻足而立,仰望着夜空。
弯月高悬,群星满天,月光与星光在夜色之下圆融交汇,浩瀚,深邃,神秘……
“你的心绪有些不宁。”
夜色之中,真言道人似鬼魅般浮现,他的身子,已有几分凝实。
“是。”
杨狱默然。
“游子离家,心有怅然倒也正常,但我辈求道者,终归要学会品尝孤独。”
真言道人轻叹着:
“人之彷徨,不外乎来自于恐惧,你在恐惧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
亦或者,期待什么?”
杨狱默然而立。
诸般记忆如烟尘般划过心头。
初来异界的彷徨、极度饥饿下的绝望、老爷子伸出援手的希冀、初得神通的惊喜、斩杀刘文鹏的快意……
二十年纵横之豪迈、灯下团圆的安宁、斗杀天罡降临时的惊心动魄……
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翻涌、碰撞、交织着……
他的怅然,他的心绪不宁,与九天杀童无关,与未来的天变无关。
而是……
他留恋府内的安宁,唯恐失去,他又希冀那天外世界,仙佛大道,永生之门……
他想看一看,传说中的修行盛世,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仙佛,到底有多高……
“晚辈明白了!”
许久许久之后,杨狱回神,长长一躬,拜别真言道人。
夜幕群星的注视之下,他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在真言道人的注视下,彻底消失。
“别了,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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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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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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