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小雪初晴。
东武县以西五十里,潍河河畔,四万伪齐大军列阵以迎远道而来之四万红衣军。
……
“咚、咚、咚……”
步鼓声低沉而强劲,四万红衣军分成五个步骑方阵,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排开军阵营地的伪齐大军逼近。
立在高处往下看,四万玄衣玄甲的红衣军将士,既像是汹涌的洪水,浩浩荡荡的漫过平原,又像是晴空中漂浮的乌云,遮蔽耀眼的阳光投下大片阴影。
这样的场景,纵然陈胜已经见过很多次,再见仍觉心神激荡、豪气万千!
他按剑立于将台边缘,身上披挂着厚重而不失英武的虎啸山林铠,背后鲜红的披风迎风猎猎作响,无数红衣军将士在前行之中不住的回头眺望他的身姿,仿佛他才是帅旗,他身后高高耸立的“蒙”字大纛只是陪衬!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就连站在他侧后方一步之外的蒙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既然在军中,那么他就是主帅!
哪怕,陈胜从未过问任何军务,甚至连战前会议都未曾列席……
“对面是谁人统兵?”
陈胜将目光投向大军前方,面对他红衣军步步紧逼仍能慌而不乱的伪齐大军鱼鳞阵。ŴŴŴ.xsobiquge.ČŐM
当下九州虽群雄并起,好似拢上三两千流民就能自称将军。
但统兵其实是件技术含量极高的手艺活。
深谙兵事的沙场宿将,能将一支新军带出进退有据的效果。
不知兵事的门外汉,能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带成漫山遍野、一盘沙场的放羊之态。
当世统兵能做到如臂指使的大将,并不多。
面对他红衣军的进攻,还能稳住军心、慌而不乱的大将,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只有外行才会无知到轻视红衣军的剽悍战斗力……
蒙恬答道:“据特战局回报,伪齐的统兵大将名叫彭越,原是钜野湖泽一强盗,后投奔琅琊吕氏为门客,此子颇具才干、统兵不拘一格,岁前末将与之交战,虽连战连捷,却始终未能找到决战之机,致使伪齐主力逃窜至城阳。”
陈胜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彭越?”
蒙恬听出他语气有异,好奇道:“大王识得此人?”
陈胜沉吟了几息,微微颔首道:“倒是听过此人的名号。”
蒙恬一听,只当是行商陈家时期的陈家旧识,当即压低了声音请示道:“是否需生擒此人朝天阙?”
陈胜毫不犹豫的回道:“不必,常言道狮子扑兔、亦尽全力,两军交战,还未全胜,岂能先起留手之念?你尽管放手施为,他能否来见我,就看他命够不够硬了!”
蒙恬抱拳:“末将明白!”
陈胜转身,走向将台中心安置的战鼓:“指挥大军进攻罢!”
蒙恬:“唯!”
他一步上前,站到陈胜方才站立之处,拔出腰间战剑猛然向前一挥:“三通鼓,进击!”
将台下伫立的近百膀大腰圆传令兵,闻声齐声高呼道:“战、战、战!”
陈胜取下两杆锤头有西瓜大的鼓槌,抡圆了两条臂膀擂动牛皮战鼓:“咚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一起,作为前锋的万人方阵陡然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般的高呼:“杀啊!”
稳稳前行的万人方阵奔跑起来,在奔跑之中变幻出锋矢阵,好似突进的剑锋一般,刺向伪齐大军之鱼鳞阵!
似锋矢阵这将重兵集结于阵前的攻势阵,因其重攻不重守、顾头不顾尾,通常都是在战役已经分出胜负用以一锤定音的决胜之阵。
而这一回,蒙恬却是没有丝毫试探的意思,直接一开战就祭出了杀招,意图再明显不过……首战即决战!
这其实并不太符合蒙恬稳健指挥风格。
但如今的红衣军,有这个资格!
“嗡!”
两军还未短兵相接,两片密集如雨幕般的箭云,便同时升腾起,朝着敌军阵中落去。
“阵起!”
锋矢阵中再次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呼声,呼声之中,阵中乌光大作,显现出一头白底黑纹的巨大猛虎虚影,猛虎仰头,面容凶厉的仰头咆哮!
澎湃的乌光,随着猛虎的咆哮声冲天而起,好似狂潮般一浪接一浪的将天空中落下的箭云冲得倒卷而回!
“杀!”
锋矢阵中所有红衣军将士咆哮着将手中兵刃挥向前方。
“吼!”
黑虎虚影应声咆哮着一個飞扑,冲入伪齐大军层层叠叠的厚实鱼鳞阵中。
刹那间,鲜血迸溅,残肢碎尸漫天飞舞!
伪齐大军整整齐齐、密不透风的鱼鳞阵,就像是被劈了一刀的西瓜一样,出现了一个豁口,露出里边鲜红的瓜瓤!
锋矢阵顺着这个豁口,一头扎了进去,势如破竹般的向前推进。
杀得伪齐大军人仰马翻,战阵被风暴掀动莲花池,荷叶连带正池池水一齐起起伏伏……
这就是四象战阵之白虎庚金阵!
这就是贯通战阵之力的顶级强军,打不会战阵的寻常军队的效果!
这还是红二军战阵尚不太精熟,只有这两板斧。
若是换做已将战阵操练精熟的红一军,能全程都在战阵之力的加持下作战,打这种战斗力尚未成型的弱军,就如同利刃切黄油般轻而易举。
陈胜注意着战场上的敌我态势,见前锋在敌军阵中势如破竹的突进,擂鼓的动作登时越发迅猛,双手都抡出了残影!
激昂的鼓点,宛如喷张的心跳声,激励着前锋万余红衣军将士,向前、向前、向前!
即便是左右还未蓄势以待军令的三万余红衣军将士,都将手中的兵刃捏得“滋滋”作响,不住的眺望将台边缘的蒙恬。
‘上将军怎么还不下令?’
‘上将军快下令啊!’
‘再不下令我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近在咫尺的蒙恬,就好似完全听不到激昂的鼓声,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起伏不定的伪齐军阵,手里的令旗始终没有抬起来。
“轰隆隆……”
忽而,一阵轰鸣的车轮滚动声在纷乱的喊杀声中响起,挡在锋矢阵前方的伪齐敌军们齐齐向着左右两侧推开,露出百十架奔腾的战车来。
“嘭嘭嘭。”
碰撞声接连响起,锋矢阵突进的势头受挫,军阵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切换成攻守兼备的鱼鳞阵,立起盾墙在伪齐军阵之中扎稳脚跟。
百十台战车围绕着盾墙不停冲撞,却始终无法在鱼鳞阵中打开一个缺口。
‘就这?’
蒙恬瞳孔一松,终于缓缓举起了令旗。
说话说,彭越搬出战车这种已经半淘汰的古老军械,的确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但也仅仅只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罢了。
仅凭百十架战车就战胜他红衣军?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
先前他还心有疑虑,担忧彭越一反常态的摆出决战之势与他对垒,恐怕是有其他后手。
如今看来,或许是他太高看了彭越了。
黔驴技穷矣!
“两翼进击!”
蒙恬将令旗重重麾下,高声呼喊道。
“呜……”
鼓声未停,号角声响起。
两翼主将闻声,齐齐拔起将旗向前一指!
“杀啊!”
两翼一万五千军奔涌而出,呈一支长蛇阵从左右两方朝着伪齐军阵冲去。
只听到两声高亢的龙吟声响起,两条黑龙虚影自两翼一字长蛇阵中冲天而起,蜿蜒着冲入伪齐军阵之中,掀起一阵滔天血浪!
两支长蛇、紧随其后,从左右两方同时杀入敌阵,左右蜿蜒,快速而精准得将本就濒临崩溃之势的伪齐鱼鳞阵,切割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方块圈在中心绞杀。
就像是两把烧红的钢刀同时捅进了两边的腰子,伪齐大军顷刻间就溃败了,溃逃之势迅速由前军席卷向后军!
围绕着的前锋鱼鳞阵疯狂进攻的百十架战车见状,也连忙舍了这块啃不动的硬骨头拼命后撤……
这一幕,红衣军将士们可太熟了!
就在他们脸上露出狞笑,准备开启收割模式之时……
“轰!”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陡然压下战场上杂乱的喊杀声!
所有人一回头,就见右侧原本结了一层薄冰的淮河之内,突然掀起一道四五丈高、长有两三里的惊涛骇浪,如同海啸般,不分敌我的朝着战场席卷而来!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连刀剑捅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痛……
“嘭。”
陈胜一锤子擂爆牛皮大鼓,纵身化作一道乌光,出现在了骇浪前方的半空中。
他背对着战场,一人一剑挡在四五丈高的骇浪面前,不甚魁梧的身量这一刻却伟岸得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般。
“红衣军听令,结阵后撤!”
他头也不回的高呼了一声,威严的声音在王道真气的催动下迅速传遍了整座战场。
而后双手徐徐往上一抬,顷刻间,千百口宛如实物般的冰雪剑气自雪地之中漂浮而起,沿着红衣军本阵坐在的河岸线排列成了一排。
将台之上的蒙恬见状,连忙下令道:“戊土玄武阵,撤兵!”
已经切入敌阵的两万余红衣军将士如梦初醒,立刻舍弃眼前的敌人,就地结远圆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阵,慌而不乱的朝着本阵撤退。
而处于溃败边缘的诸多伪齐士卒,此刻见到好几层楼那么高的骇浪浩浩荡荡的朝着自己扑过来,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还来不及,哪还敢去“挽留”后撤的红衣军?
说时迟、那时快。
杀成一团的红衣军与伪齐大军还未能完全分开,海浪已经掠过河岸,扑到陈胜面前。
“破!”
陈胜怒喝一声,纯钧剑陡然出鞘,卷起一道穿云金阳般狂暴剑气,对直一剑斩在了澎湃的骇浪之上。
沿着河岸线排列成一排的千百柄冰雪长剑,也随着他斩出的这一剑,齐齐射入骇浪之中。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响彻战场!
骇浪破碎,变成漫天水花扬起十数丈高,化作瓢泼大雨,笼罩了大半座战场!
以一己之力硬抗下这道惊涛骇浪的陈胜,只觉得喉头一甜,身躯完全不受控制的倒飞了出去。
武功,不是他这么使的……
以他如今的实力,莫说是四五丈高的惊涛骇浪,便是百丈高的惊涛骇浪,打不中他,也不过只是一朵好看的小浪花!
可他要护着战场上那两万余红衣军将士,只能咬着牙硬抗!
“啾……”
天旋地转之中,陈胜还未能稳住身形,就听到大毛急切的叫声,勉强一定神,就见到熟悉的金光,宛如流星般从天而降,挡在了自己身前。
“嘭!”
一颗房屋般庞大的蛇头突然从他身前三丈外的水花之中突出,正好一头撞在了从天而降的金光之上。
金光破碎,庞大的金雕带着漫天鲜血倒飞而回,擦着陈胜身边,瞬间就超过了他。
“我干你娘!”
陈胜猛然撕裂了眼角,仿佛受伤的野兽般从胸腔之中爆发出一身哀嚎:“匹夫之怒!”
他拼着五脏六腑受创,强行扛下反震力道纵身冲出,手中纯钧剑一挽,虚空中便出现了一道顶天立地的巨灵神虚影。
同样被这场交通意外撞得蛇眼直冒金星的硕大蛇头见状,想也不想的扭头就跑。
陈胜追之不及,只能拼命将纯钧剑下压:“给爷死!”
长剑落下,顶天立地的巍峨神灵虚影亦一拳轰出,长剑与拳头合二为一,一击轰向脑袋已经扎入潍河之内的白蛟。
“轰!”
地动山摇,骇浪滔天。
一节带着鸡爪的蛇躯,喷着血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还有数百拿着刀枪剑戟刚刚从潍河之中爬出来的虾兵蟹将,在陈胜这惊天一击之中化作了一片血雾。
剩余的千百虾兵蟹将们,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拿着手里的刀枪剑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们要说,我们是走错地儿了,你们信不?’
这些虾兵蟹将,或虾头人身、或人身蟹钳,体形比常人也高不到哪儿去,气息更是弱得简直侮辱了“妖”这个字儿。
落地后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来的陈胜,见到这些虾兵蟹将,简直就快气疯了,三尸神暴跳的咆哮道:“王廷侍卫何在,给我杀光这些崽种!”
“喏!”
拼命赶过来的王廷侍卫们,毫不犹豫的举着战刀,风风火火冲向那些虾兵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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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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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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