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清晨,韩信发十万兵,强攻井陉关。
陈刀亲自坐镇山关之上,从容指挥四万虎贲军将士抵御韩信部的进攻。
韩信打得很勐,十万兵分成了四纵,在数十台投石车的掩护下,无有间歇的轮番推着云梯、冲车往井陉关上冲。
明明狭窄的山道根本就摆不开万人级的战阵。
明明每一轮冲关都会在关外丢下好几百具尸体。
明明士气在随着一轮轮冲关无功而返而快速衰落……
十万并州黄巾军却还在不知疲倦的,一波接一波的冲上来与井陉关死磕!
那股子死都要死在井陉关另一头的疯狂劲儿,哪怕是不懂兵法的大头兵都知道……韩信急了!
大头兵都看得出东西,陈刀自然不可能看不明白。
但他总感觉,韩信这仗打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仗打得太直白、太刚硬,与韩信一贯绵里藏针、刚柔并济的用兵路数大相径庭。
但有先前巨鹿之战时,他与李信被韩信“将计就计”之策带进阴沟里的前车之鉴,陈刀也不敢再轻易作出判断,心想着反正井陉只此一条路,只要他不开门,任他韩信智计百出、奸猾似鬼,也不可能长出翅膀飞过井陉关!
惨烈的攻坚战,持续了整整一个白昼!
十万并州黄巾军,在井陉关外扔下了将近两万具尸首。
殷红的血水汇聚成溪流,顺着狭窄的山道一直往下流,染红大半座山岗……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抢关的并州黄巾军,才终于鸣金收兵。
当高亢、尖锐的鸣金之声,响彻山岗之时,连守城的虎贲军将士们都齐齐抓不稳兵刃,跌坐在地、气喘如牛。
……
明月上树梢时,大批并州黄巾军前来收拢井陉关外的袍泽尸首。
陈刀头顶着盾牌探出女墙外,打量诸多并州黄巾军收拢阵亡的士卒尸首,心头的疑惑感越来越强烈:‘韩信这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这仗打得他是一头雾水。
井陉关乃是姬周时期就存在的商关,他接手之手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改造,如今不说堪比函谷关那样人力难以攻陷的九州雄关,至少在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且周围地势不发生巨大变动的情况下,可以称得上是牢不可破的!
论守城,出身幽州军的陈刀,绝对是专业的!
他相信,以韩信的兵法造诣,就算事先没能看出这座山关的厉害之处,仗打到一半也该看明白了。
按理说,这种毫无意义的作战,早就该停止了,另想它法!
可到现在,关下这些为阵亡袍泽收尸并州黄巾军,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架势。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扎营,继续跟井陉关死磕啊!
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是在这样危机四伏、孤立无援的绝境当中……
这样绝户仗,连稷下学宫尉官班的低级军官们,都不会打。
更何况是韩信这样名传九州的高明将领?
‘大王说过,事有反常必为妖!’
陈刀缩回女墙后,摩挲着剑柄心头思索道:‘韩信越是如此,就越表明他的图谋不在井陉关……难道是在李信那里?’
‘说不过去啊,韩信怎么可能向南呢?滏口陉就在平西军团卧榻之侧,就凭韩信手里这十几万残兵败将,他哪来的底气再去招惹平西军团?’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走滏口陉虽然危险重重,可一旦过了滏口陉,便能直入邯丹,上能重回巨鹿、下可挥师入陈留……’
太行八陉,联通并州、冀州。
能供韩信选择的路就三条:北方的飞狐陉、中间的井陉、南方的滏口陉。
陈刀与李信之所以会选择井陉重兵布防。
理由就是飞狐陉接近幽州,在项羽归降大汉之事尚未走漏风声之前,韩信不可能费尽心机的从一个死地,跳进另一个死地!
相比之下,并州虽地处汉军三面合围之下,但好歹还有雍州那条退路。
可一旦被堵在幽州,那可就真成了锅里的鸭子,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
而滏口陉虽然不在平西军团所驻扎的上党地区,但距离上党地区十分接近。
李信率领的那一路偏师,就在井陉以南活动,韩信部想要南下走滏口陉,就必须得先穿插李信部。
但李信部哪里是那么好打穿的?
他们驻扎井陉关的这一路兵马又不瞎,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信被穿插不成?
再者说,就算是打穿了李信部,后方的平西军团,也还火速支援……
韩信连他们虎贲军这十五万兵马都搞不定,哪还有本钱再去招惹平西军团?
陈刀左思右想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排除掉所有错误的可能后,剩下一个无论多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拢共上中下三条路,中路摆明了走不通,就算韩信之前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他带着十万并州黄巾军来他井陉关上撞了一个满头包之后,也一定会有格外深刻的领悟。
走上路也是不可能走上路的,亦或者说,韩信如果是想走上路,他根本就不需要大动干戈的来井陉关演上这么一出,无论韩信知不知项羽已经归降他们大汉,并且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都不需要!
除了上路、中路,就只能是下路了……
还可以退?
韩信如果是要退回九原,那他何必来井陉关演这一折子大戏,直接带着兵马提桶跑路不就好了?
可即便是确定了韩信大概率是在算计李信之后,陈刀心头依然顾虑重重:‘要提醒李信提高戒备吗?’
这倒不是他与李信之间有什么矛盾冲突,要玩儿什么借刀杀人的把戏。
而是他担忧自己的判断要是不准的,可能会误导李信。
韩信与李信那个层次的神仙打架,他这样的凡人掺合进去,委实太吃力……
‘与那厮说清楚,不保证推断属实,令其提高警戒、自行判断便是!’
陈刀踌躇了半响,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决定知会李信一声。
“令特战局周上校,取传讯飞禽,速来见我!”
心念一定,陈刀当即对身侧的短兵侍卫长下令道。
短兵侍卫长抱拳领命,即刻安排人手前去通知关内特战局负责人。
……
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
韩信正率领五万大军远离井陉,向南方奔腾而去。
在陈刀揣测的他的真实用意之际,就像是心头有感一样,回头眺望了一眼那座灯火通明的遥远山岗。
‘希望你们别太蠢……’
他心下滴咕了一句,回过头大声高呼道:“敌军安札牛皮帐、陶釜烹鱼羊,邀某与诸君同赴宴,我等岂能迟到?”
五万并州黄巾军不做声,只是将两条腿轮得更快了!
这五万并州黄巾军,并未参与到白日里强攻井陉关的作战中。
他们被韩信弹压在后方,听了整整一日袍泽们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哀嚎声。
也得知了白日一战,他们在井陉关外扔下两万袍泽弟兄!
深切的愤怒与屈辱,在韩信高超的统兵之术下,转化成了一腔灼烧心肝脾肺肾的毒火!
而他现在,就是在带着这并州黄巾军,去找个地,将胸腔里的这一腔毒火发泄出来……
忍字头上一把刀。
不伤敌,则伤己!
……
李信大马金刀的高坐在帅帐之上,身前摆放着一只烤制得得金黄冒油的全羊。
他一手抓着三尺长的佩剑,麻利的割下一块块比他面门还大的羊肉,送入口中大快朵颐!
“禀上将军!”
短兵侍卫长快步走入帐中,双手捧着一节竹筒高举过顶,弯腰道:“特战局送来井陉关十万火急之信!”
“井陉关?”
李信闻声心头“咯噔”了一下,只道井陉关有失,连手里的佩剑和羊排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慌忙起身快步走下帅帐。
他将面门大的羊排塞进短兵侍卫长手里,再随手将佩剑插进泥土里,腾出手来接过竹筒,捏碎抖出竹筒中的绢布,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
刚看到一半,他悬起的心就慢慢的落了回去。
但看完之后,他的眼神中就再一次浮起了凝重之意……
‘声东击西?’
李信思索着再次一字一句的重新阅读了一遍陈刀的亲笔信函,根据信函上陈刀描述的种种韩信强攻井陉关的反常之举,心下也十分赞同陈刀的判断!
今日井陉关那边一开战,他这头就收到消息了。
之所以没有配合陈刀前后围堵韩信部,却是因为项羽还没有运动到预定位置,太早发动决战的话,恐留不下韩信……
现在看来,他们有他们的合围计,韩信也有他自己的过墙梯啊!
“来人!”
李信心下有了决断,收起陈刀的信函,大喝道。
传令兵应声入帅帐,抱拳道:“标下在!”
李信:“传某帅令,今夜警戒的斥候增加到三百骑,军中值夜的将士依值夜次序增加到两万人,余者甲不离身、戈不离手,枕戈待旦!”
“喏!”
传令兵领命,转身奔出帅帐,将李信的帅令分发下去。
不一会儿,数十名传令兵便从帅帐周围四散……
李信重新回到帅桉后坐定,徒手撕扯下一条羊腿继续吃。
但方才还份外干香的烤羊肉,此刻再入口却味如嚼蜡。
他只吃半条羊腿,就失去了胃口的将羊腿扔回餐盘里,抓起汗巾,一边慢慢的擦拭双手的油污,一边在心头快速复盘恒山战局的整体形势,眼眸中时而露出挣扎之色。
但没过多久,他便暗暗的一咬后槽牙,高声道:“来人啊,令特战局陈上校,取传信飞禽,速来见某!”
他还是决定知会王贲一声,以防万一。
他个人的成败荣辱是小事,若是误了大汉一统九州的大业可就是误国误民之大罪了……虽然他不太愿意承认,但内心中,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有些憷那韩信。
或许还谈不上畏惧。
但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坚定的认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战韩信而胜之。
这个认识,令他有一种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衰老的惆怅感。
‘不能这么想,论天资高绝,当世何人能处大王之右?隔着千里之遥,都能信手布下三面合围之阵绝其后路、断其生机,区区韩信,与大王相比犹如萤火与烈日争辉!’
李信想到了陈胜,心头忽然就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威严逼人的虎目当中再次透出暴虐的杀意:‘不过这厮的确是个祸害,这回纵然是放跑了十万并州黄巾军,也必须得留下这厮……’
……
子时,李信部营寨之外,兵戈声大作、喊杀声如雷!
李信已提前得斥候回报,丝毫不慌的指挥大军从容列阵,与来袭的韩信部兵马对垒厮杀。
然韩信所部,早已在白日里对井陉关的作战中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儿,此番战斗一爆发,五万并州黄巾军便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的冲击李信部的军阵。
而李信虽提前了两三个时辰获悉了韩信有可能领军来袭的消息,但天黑无法视物、时间又过于仓促,他无法针对韩信袭营部署埋伏,也只能硬碰硬的与韩信部交战。
两军交战不到两刻钟,李信部阵脚就开始浮动,有摇摇欲坠之势。
“大将军,这些并州黄巾贼都跟疯了一样,全都悍不畏死的往咱们军阵中冲,怎么杀都杀不退,前锋已经被压退了,两翼合上去,怎么顶都顶不住……”
短兵侍卫长挤到前方横枪血战的李信身畔,急声汇报道。
李信抹了一把面颊上温热的鲜血,定神仔细听了听战场的喊杀声,便只听到战场之上“万胜”的高呼声七零八落的,已经快要连不成片。
他当即下令道:“传某帅令,全军向南转移,某家亲率虎二师殿后,全军依托地形且战且退、节节抗击,力求用最小的伤亡,阻挡敌军南下入滏口陉!”
短兵侍卫长当即领命,点起数十名短兵,将李信的率领交代下去,速速传达各师。
这并非是李信怯战、畏死!
李信若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当初他就不会带着五万红衣军,迂回千里奇袭洛邑。
这回他之所以未经诸多尝试便轻易的下达了退兵的军令,实在是这一战没有死战不退的意义。
从大局说,大汉北伐战略不容有失,他必须保全实力,拼尽一切办法阻敌南下!
从战局说,此地四面八方都是他们大汉的兵马,他只拖住韩信,有的是援军来助他稳住阵脚,他完全没必要为了意气之争去与韩信死磕。
……
李信退。
韩信追。
一但发现有利地形,李信立马稳住阵脚,回身再战。
韩信部好不容易才攻克地利,再度占据上风之时,李信部又开始跑路了。
韩信部只得再次奋起余力,骂骂咧咧的继续追……
两支大军就这样边打边走的,走走停停了一整晚。
明明谁都没消停过,却不过才向南方移动了不到三十里!
直到天明时分,韩信部的兵卒们终于撑不住了,先行放弃了追击,安营扎寨。
李信也趁机再退出二十余里,选择了一个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构筑防线、安营扎寨。搜毣趣
他丝毫不慌!
算时间,王贲的援军现在应该已经在赶来路上了。
晌午时分。
坐镇井陉关的陈刀,通过特战局,获得了昨夜追击战的一手资料……
他拿着资料对着舆图一通比划,心下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
韩信部刨去昨日强攻井陉关战死的那两万于并州黄巾军,拢共应当还有十三万兵马。
而李信所率的偏师,拢共只有八万兵,其中还有三万驻守在滏口陉以防万一。
五万对十三万兵马,李信怎么打?
而项羽部,根据前几日灌婴回报的行军脚程,最快也要后日才能抵达预定的合围地点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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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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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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