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金秋,艳阳高照。
一身麻衣短打,扎着袖子和裤腿的陈胜,拿着镰刀走进金黄的麦田中,弯腰割下一把麦子拿在手里,起身举起镰刀,高声道:“开镰!”
“开镰啦!”
“开镰啦……”
欢快的锣鼓声大作,散布于一望无际的麦田之中的红衣军第五师两万五千将士,齐声欢呼着走入麦田之中,麻利的收割麦子。
而他们用来收割麦子的家伙事儿。
赫然就是他们在战场杀敌的刀剑。
没有人生来就是士兵。
相比用手里的家伙事儿杀人,他们更喜欢用它收割庄稼。
哪怕它收割起庄稼来,并不趁手……
陈胜专注的割着麦子,鲁菽佝在他身畔,絮絮叨叨的给他汇报着越冬宿麦的安排,以及杂交水稻的进展。
今岁陈郡产量,得益于堆肥、雨水和不吝人力的精耕自作之功,三千顷粮田大获丰收,昨日鲁菽他们收割一亩小麦计重,亩产两石,堪比丰年!
亩产两石,三千倾合三十万亩,也就是六十万石,三千六百万斤!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喜人!
按照一人每日消耗半斤粮食的正常消耗来计算,这六十万石粮食可供陈胜养活陈郡这五六十万百姓半年之久!
他本该喜出望外。
但如今,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治下,已经不只一个陈郡。
另外,今岁旱情非但没有好转,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前年旱情还只在冀州一地肆虐,去年蔓延到兖州,今年更是已经延伸到了豫州……
比较悲剧的是,他得知豫州也有过半郡县遭受旱灾波及之时,陈守所率领的南征大军,都已经打到豫州州府安邑附近了……
就和企业兼并,却兼并来一大堆不良资产一样。
豫州风调雨顺之时,他一点光都没沾上。
豫州大旱了,他却上赶着自个儿送上门,当了这个冤大头。
如今,颍川、陈留、陈郡、梁郡、济阴五郡之地,外加一个即将入手的豫州全境,他辖下地域之广,已经远远超过太平道起事之前的兖州,人口保守估计五百万!
于是乎,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能让他勒住他脖子的绳索松上一大节的六十万石新粮,还未入手,就又成了杯水车薪的那一杯水……xsobiquge.ČŐM
陈胜心头焦虑,面上却还带着丝丝笑意,仿佛也在为了今岁这三千顷粮田大丰收而欢欣。
直到鲁菽汇报完毕之后,他才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鲁菽啊,有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
鲁菽停下镰刀,疑惑的问道:“大王此言何意?”
“此间既非王宫,我又未着王服,你还是唤我夫子吧!”
陈胜微微摇了摇头,而后轻笑道:“你不是还兼着咱们陈郡督农司的司首吗?想不想再进一步,坐一坐我汉王宫大司农的位置……嗯,此位于我汉王宫内,位比九卿,执掌一切农事。”
鲁菽愣住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脸上忽喜忽忧、阴晴不定。
陈胜也不催促他表态,有条不紊的收割麦子,打捆放到身后。
好一会儿,鲁菽才回过神来,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的朝着陈胜捏掌作揖:“夫子有事,弟子本该服其劳,然弟子志不在为官,勉强为之,也只唯恐误了夫子大事……弟子不成器,令夫子失望,弟子有愧!”
陈胜直起身,轻叹着扶起他,温言道:“你何愧之有,要有愧,也是我这个做夫子的有愧,我早知你醉心农家之学,心无旁骛,还将此重任强加于你,过在我身,不在你处。”
鲁菽听言越发惭愧,连忙道:“夫子万不可这般说,是弟子令夫子……”
“好了,你我师徒便不必再说这些见外的话。”
陈胜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自省之言,弯下腰继续割麦:“不过,即便你不愿为官,该出的力也不一分都不可少!”
“而今我治下郡县,已非只有陈郡一地,还包括颍川、陈留、梁郡、济阴,以及豫州全境,不久之后,谯郡会也并入我汉王旗下。”
“今岁兖州的旱情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豫州北部也有大片区域受旱情波及,粮食减产严重,若再不赈济灾民,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决意,令诸郡组织灾民,效仿我陈县,集中开垦粮田,种植宿麦,一郡暂定五千顷!”
“你既然不愿为大司农,那么人员、农具等等杂务,我均不要你操持,但诸郡的粮田位置、种类分布以及粮种品类,还须得你亲自操持!”
“眼下已是八月中旬,你须得赶在十月之前,指挥各郡农吏将所有前期工作做好,绝对不能误了今岁的宿麦播种!”
说着,他看了鲁菽一眼,见他满脸沉凝之色,想了想后补充道:“你农家之学,乃是绝万世饥寒的学,试验田里的研究固然重要,但结合实际也很重要,不然你纵是培育出亩产万斤之粮,无法推广惠及万民,也不过只大梦一场。”
“我布置给你的工作,既是救数百万灾民于水深火热的要务,也是一场十分宝贵的实践活动!”
“不同的郡县,有不同的地质、水文,气候也会略有差异,有的田地适合种麦、有的田地适合种粟,还有的田地既种不出麦、也种不出粟,却能种出清甜可口的萝卜,研究不同的地质、水文、气候对于各类农作物的影响,这本就应是你农家之学的一大课业。”
“你可还记得稷下学宫的门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
“文科、兵科是如此,你农科同样如此!”
鲁菽静静的听他说着,老眼深处的神光越来越亮,似乎又看到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轰然推开。
待到陈胜说完之后,他才理了理衣冠,跪地对陈胜叩首:“弟子鲁钝,谢夫子点拨!”
陈胜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一把岁数的人了,别动不动就下跪,再有师徒的名分,我也怕折寿啊!”
鲁菽认真的看着他:“能于夫子膝下聆听夫子教诲,弟子此生无憾!”
陈胜笑了笑,弯下腰继续割麦:“依你之见,我的规划切不切合实际?”
鲁菽割着麦子思忖了片刻后,肯定的回道:“只要夫子这边能撑得住,应当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陈胜点了点了。
他此事思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种种问题都有思考过。
如今他的气运值上限已经突破三十万,等到陈守拿着豫州牧大印凯旋陈县之日,他的气运值保守估计还能再翻一番,破七十万!
七十万气运值,每日恢复百分之十,一个月就是两百万多气运点!
而满级的小云雨术一次消耗两千气运值,可灌溉六十顷田地。
兖州四郡外加豫州五郡,每郡五千顷,也就是四万五千顷。
也就是说,将四万五千顷全部灌溉一遍,一个月也就一百五十万气运点消耗。
剩下的几十万气运点,足够他平日里的其他消耗了。
除开行雨的气运点消耗之外,就只剩下路程和粮田的问题了。
路程不成问题,陈郡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陈胜治下所有郡县的中心,即便是从陈县前往豫州最南边的弋阳郡,直线距离也不会超过一千里!
有大毛充当脚力,他清晨从陈县启程,傍晚前就可以返回陈县,时间充裕得他甚至还能在弋阳喝一顿花酒!
粮田的问题有些棘手,毕竟按照陈胜的要求,粮田又得集中、又得平坦,最好还能靠近水源、靠近各郡郡邑城池,方便他行雨之时,顺道督查一下各郡公务……
但只要将条件稍稍放宽一点,解决起来并不是太困难,概因兖豫二州的地貌多为平原,只要陈胜不嫌麻烦,稍微分散一点点,就能很轻易在一郡之内凑出五千顷粮田。
至于其他诸如人力、物力等等问题,就不在陈胜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好哥哥们,歇息了,歇息了,喝口水在干……”
奔腾的锣鼓声停歇,大批陈县百姓提着竹篮来到麦田边上,将双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欢欣的朝麦田里的红衣军将士们大喊道。
陈胜直起身回过头扫了一眼,就见这些个百姓当中,大部分都是梳着麻花辫的未出阁少女,以及一些盘着头发但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没了丈夫的寡妇,心中不由的暗暗给李仲点了个赞:好活当赏!
他随手抓起两捆麦子夹在腋下,朝着周遭的红衣军将士们一挥手,大喊道:“弟兄们,休息了!”
众多红衣军见他带着头的往田垄上走,这才满脸热切的快步往田垄上行去,走着走着,一个个的就跑了起来……
陈胜狭促的大笑道:“瞅瞅你们这副没出息的德性……”
听到他大笑声的一些个红衣军将士,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羞赧的红了脸。
陈胜挺胸抬头,龙行虎步、不疾不徐,以示稳重。
众红衣军将士见状,面露崇拜之色。
然而下一秒,就见陈胜“嗖”的一身,几乎是用飞的,后发而先至的第一个冲上田垄,迎向一大一小两道窈窕身影。
“噫……”
嘘声传遍田野,方才他们看陈胜的目光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鄙夷。
陈胜挂不住脸,回身跳着脚的骂道:“我这叫疼老婆好么?你们这些没老婆的单身犬,懂个篮子!”
“哈哈哈……”
众将士狭促的齐声大笑,心头却都觉得十分温暖。
陈胜实在是绷不住脸,转身拥着赵清和阿鱼走进人群里,扔了镰刀和麦子,双手在她们头顶上搭起凉棚,明明心头喜滋滋的,面上却还抱怨道:“太阳这么毒,你们来作甚?”
他看了看左右,见数十条气息沉凝的汉子护在她们左右,虽未披甲,但人人挎刀,纵是在此时此地,都无人将手掌离开刀柄。
他收回目光,眼神稍缓。
“给你来送晌食呀!”
赵清笑眯眯的解开怀中提篮上罩着的洁净麻布,露出一大碗白生生的蒸饼:“这是用昨日鲁菽送来的新麦撵成的面粉做的,可香了,阿鱼都吃了两大碗!”
阿鱼骄傲的扬起小脸,点头道:“对,两大碗!”
陈胜将信将疑的拿起一块蒸饼咬了一口,谷物的清香替代了味道不够丰富的缺陷,仿佛吃了一嘴夏日的阳光。
他也眯起了双眼,点头道:“真香!”
“妾身没骗你吧?”
赵清高兴的将竹篮抱在怀里,示意他多吃些。
陈胜血盆大口一张,将整块蒸饼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回头给家里的叔伯婶娘们,一家送一点过去,让他们也尝尝鲜……”
“嗯哪。”
赵清点头:“妾身省得。”
“大哥,吃汤!”
阿鱼也从怀中的提篮里,取出一个水壶大的陶瓮,双手捧起满脸期待的看着陈胜。
陈胜顺手接过来,试着摸了摸陶瓮,觉得不烫手,不疑有他的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霎时间,一股如同万花筒般的复杂、古怪味道在他口腔中爆炸,他的脸儿一下子就绿了。
他瞬间就明白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赵清,不相信他竟然会这么坑夫。
赵清“鹅鹅鹅”的一头撞在他怀里,笑得直不起腰来。
显然,她才是第一个受害者。
阿鱼看了看陈胜,再看了看赵清,小脸一顿,唉声叹气道:“果真不好吃吗?”
陈胜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抻着脖子努力将嘴里混合着“汤”的蒸饼咽了下去,然后一脸和善的抚着阿鱼的头顶,轻声道:“好吃,阿鱼做的,怎么可能会不好吃呢?这么好吃的鸡汤,大哥还是第一次吃到呢,嗯,正好,大姐身子骨弱,阿鱼以后可要多炖些肉汤给大姐补一补身子!”
阿鱼一眯眼,露出一颗熠熠闪光的小虎牙,用力的一点头:“嗯哪!”
赵清这回笑不出来了,一个劲儿的拿脑袋撞陈胜的肚子。
陈胜一口撕下一块蒸饼,叼在嘴里:“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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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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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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